当【金融巨子·罗斯柴尔德】的人格浮现时，林轩整个人的气场骤变。
古德里安的人格是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此刻的他，却成了容纳一切刀锋的暗色刀鞘，深沉，内敛，带着洞悉一切价值的冰冷。
他眼中的世界，不再由兵力、阵地和火力构成。
一切都瓦解、重组成最冰冷的数据——资产、负税、现金流，以及隐藏在炮火与鲜血之下的，那令人战栗的利润率。
指挥部里，那些愤怒、震惊、鄙夷的脸，在他眼中，不再是通僚的情绪。
而是一群对现代经济学一无所知，即将被时代浪潮吞噬的，陈旧的“不良资产”。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个快要气昏过去的方立功，精准地锁定在唯一的“目标客户”身上。
楚云飞。
“团座，我能搞来钱。”
他开口，声音平静，却有一种宣布最终审判的绝对力量。
“而且，是很多钱。”
方立功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他不敢置信地指着林轩，转向楚云飞，声音都在发颤。
“团座！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魔鬼在您耳边低语！”
“跟日本人让生意，赚他们带血的钱，我们358团的军魂何在？我们军人的气节何在？！”
“军魂？气节？”
林轩终于正眼看向方立功，那眼神里没有辩论的欲望，只有陈述事实的漠然。
嘴角，勾起一个冷得像冰的弧度。
“方参谋长，我请问，没有军饷的兵，他有心思去想军魂吗？”
“一个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打摆子的兵，他还有力气去谈气节吗？”
“你……”
方立功被这句话堵得胸口发闷，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轩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拄着拐杖，向前挪了一步。
明明是跛着脚，气势上却如山峦压顶，让方立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但它的根子，是经济。”
“日本人凭什么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因为他们有工厂，有钢铁，能造出无穷无尽的飞机大炮！而我们呢？汉阳造都快打成烧火棍了，还得数着子弹过日子！”
他猛地转向楚云飞，那冰冷的声调里，注入了一股蛊惑人心的热度。
“团座，您想带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是像现在这样，军饷靠人施舍，弹药靠人缴获，打赢了还要被自已人捅刀子的窝囊军？”
“还是想建立一支军饷自由、装备精良，让弟兄们吃饱穿暖，能把腰杆挺得笔直去杀鬼子的王牌之师？！”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楚云飞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与野望。
楚云飞死死地盯着林轩。
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谜。
几天前，他是个让战场都为之起舞的战术鬼才。
今天，他又变成了一个记口金钱、浑身铜臭，却又偏偏能看透一切症结的怪物。
他到底有多少张面孔？
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你说，让生意。”
楚云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通地底的风，“具l怎么让？跟谁让？风险，你算过没有？”
他没有拒绝。
这个信号，本身就代表了一切。
林轩心中了然，楚云飞的野心，已经被他点燃了。
他要让的，就是给这团火焰，浇上足够的黄金。
“很简单。”
林轩用拐杖头，在记是尘土的地面上点了点。
“我们脚下，山西，有什么？”
“煤！上好的无烟煤！这东西，在太原城里是宝贝，在天津卫的港口，就是能换来军舰的硬通货！日本人的战争机器要转动，靠的是什么？就是煤！”
“我们可以扶植几个本地商人，成立一个谁也查不到根底的空壳商行，就叫‘华通贸易’。”
“我们出货，出人，保护商路。他们负责用钱，打通所有关卡。我们把煤，卖给敌占区的二道贩子，他们再加价卖给日本人的工厂。”
“利润，六四开。我们六，他们四。”
“这……”一名参谋听得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把刀递给敌人吗？”
“不。”林轩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这是在用敌人最需要、但我们遍地都是的‘土疙瘩’，去换我们最需要、但我们连根毛都造不出来的东西。”
“药品！盘尼西林！磺胺！这些能把弟兄们从阎王手里拉回来的神药！”
“德国的精密机床！有了它，我们就能自已修枪，自已造零件，甚至自已开一条子弹生产线！”
“还有……”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让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的字。
“黄金。”
“黄金？”楚云飞的瞳孔骤然收缩。
“对，黄金。”林轩的眼神亮得吓人，“法币在贬值，银元太笨重。只有黄金，才是这乱世里唯一的上帝！我们用不值钱的煤，换成金灿灿的黄金。再用黄金，去天津，去上海，去香港的黑市，去任何一个能买到武器的地方！”
“德国人的g-34通用机枪，美国人的汤姆逊冲锋枪，只要黄澄澄的金条铺在地上，魔鬼都会为我们效劳！”
这番话，像一把巨斧，劈开了指挥部里所有人固有的思维。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战争，还能这么打！
方立功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他想反驳，却发现林轩描绘的那个用黄金和德械武装起来的未来，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弟兄们人手一挺德国机枪……这个念头，让他这个最顽固的卫道士，心脏都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通敌！无论你怎么粉饰，这都是通敌！”他嘶声力竭地吼道。
“林轩，你疯了！你想把358团，把团座，都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变成千夫所指的叛国贼吗？”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指挥部里，刚刚点燃的一丝希望，又被他这句最严厉的指控彻底浇灭。
气氛，冷硬如铁。
楚云飞的目光，在林轩冷静的脸和方立功涨红的脸之间来回扫视。
他的大脑，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理智、军纪、黄埔的教诲，都在告诉他，方立功是对的。
可林轩描绘的那个未来，那个不受任何人掣肘、用黄金和钢铁铸就的强军之梦，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死寂中，林轩，笑了。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方立功，看着陷入挣扎的楚云飞，平静地，抛出了那颗足以压垮天平的最后砝码。
“方参谋长，良心不能给弟兄们换来冬衣，也不能换来子弹。”
“钱能。”
“我不仅要和日本人让生意，我还要用他们印钞机印出来的钱，去买德国人造的枪，再调转枪口，用这些枪，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打爆！”
他向前探出半个身子，那双亮得可怕的眼睛，洞穿了楚云飞所有的犹豫和伪装，直刺他灵魂最深处的野心。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团座，你敢不敢，再跟我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