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非是本地人。
他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很多,做过的生意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
这年头,为了活下去,谁手上没沾点乌七八糟的事?
瞅见银宝样子长得好,又是孤身一人,卖货郎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笑呵呵地指着街道的拐角处:“小娘子,你顺着这条街直走,往街角拐进去,走到第三条巷子里,再拐进去,从东向西数第五家有个夹道,拐进去再往西走有个南北铺子,专门卖点心吃食。”
银宝晕头转向的,哪记得这么多路。
卖货郎就好心地挑起担子:“那铺子离这里不远,小娘子跟我来,我带你去一趟。”
银宝犹豫地往醉春楼望了一眼。
崔疤子叫她在这儿等着,她要是走了,崔疤子找不到她咋办?
“小娘子,”卖货郎不耐烦地催她,“我是好心带你去,你到底去不去?可别耽误我做生意。”
银宝咬了咬牙。
罢了,她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多久的。
瞅着门口有两个小孩在玩儿,银宝长了个心眼,跟那两个小孩说了一声,叫他俩一会儿看见崔疤子,告诉崔疤子她去南北铺子了。
“你们把话带到了,我回来给你们捎糖吃。”
卖货郎撇了撇嘴。
捎话有啥用?
他可不是头一回做这种生意了。
一出手,讲究个快字。
等人找到南北铺子,他早拿着钱走了。
银宝挎着自己的小包袱,紧紧跟在卖货郎身后。
一路上,她看什么都稀奇。
街边脂粉铺子门口摆放的胭脂水粉,她要停下来看一会儿。
绸缎庄子墙上挂着的花花布料,她路过,也要驻足观望好半天。
就连人家门口蹲着的两座小狮子,她都要看半天。
急得那卖货郎直跺脚:“我说小娘子,你到底还去不去了?”
银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着嘴冲那倚着石狮子的看门小子点点头,便去追卖货郎了。
她跟着卖货郎七拐八拐,拐进一座僻静的小巷子,那卖货郎就叫银宝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处等着,他进去谈点事。
银宝有些害怕,叫住那卖货郎:“这位小哥,你不是要带我去南北铺子吗?怎么倒把我带到别人家的后门来了?”
卖货郎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哄银宝。
“小娘子,这家南北铺子卖的货,都是你在市面上看不到的,他们平常不卖给不熟的人,待我进去跟掌柜的说一声,跟他讲讲价,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他安抚好银宝,敲了敲门。
开门的男人贼眉鼠眼,盯着银宝从头到脚好一顿打量。
那眼神跟阴沟里的耗子似的,叫银宝很不舒服。
他和卖货郎嘀嘀咕咕好一阵说,两人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小声吵了起来。
银宝耳朵尖,隐约听着几句话,什么十两太少,又是什么这么好看的姑娘上哪儿找。
她直觉不妙,趁着二人没注意,慢慢地往巷子外头挪。
快到巷子口了,便照着来路发足狂奔。
身后传来卖货郎的喊声:“臭丫头居然跑了,快抓住她!”
银宝越发没命地往外跑。
她不记得来时的路,在蜘蛛网一样的小巷子里乱蹿,很快就迷路了。
而追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听上去可不止一两个人。
银宝急得直掉眼泪。
不能哭不能哭。
她不能像上辈子那么软弱无能,任人欺负。
既然无路可逃,那索性就不逃了!
低头四处找了找,在墙边找到几块石头,掂了掂,分量足够了。
银宝拿起一块石头,紧贴着墙根站着,等追她的人才露出一个头,她就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石头狠狠扔了过去。
“啊呀!我的脑袋!”
这一下打了卖货郎一个措手不及,霎时,他的脑袋就开了花。
“臭娘们儿,敢打老子!老子今儿个非逮着你!等逮着你了,老子要第一个开荤,玩死你!”
跟在卖货郎身后的猥琐男人推开了卖货郎:“你想屁呢!你都把这姑娘卖给我们胭脂楼了,那她就是我们胭脂楼的人,你想玩儿她?得付钱!”
银宝心里一凉。
她虽不知道这胭脂楼到底是什么去处,但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也知道不是个干净的地方。
银宝不敢停下来,弯腰捡起另一块石头,照着猥琐男人扔过去。
可她方才能打中卖货郎,不过是因为对方没防备。
如今人家有了防备,怎还会被她打中?
何况,来追她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卖货郎跟猥琐男。
很快,银宝就被四五个汉子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