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宝越想越委屈。
崔疤子就是看她好骗,三两句哄她上了车,对外说她是新娶的媳妇儿,等众人都认识她了,她便是跳进海里也无济于事。
“别哭了,”崔邕想起银宝乖巧的样子,试着凶银宝,“你再哭,我就把你丢到老林子里喂狼。”
谁知这一招竟不管用了。
身后的人哭得更大声。
“你方才跟人说我是你媳妇儿,跟把我丢在老林子里喂狼,有啥分别?”
“石沟屯跟坝上村离得近,你们村里的人难保没有不认识我的,这若是告诉了我家婆婆,我还咋活啊!”
崔邕越发后悔。
原来这姑娘真的有婆家,且婆家就在坝上村。
那就奇怪了。
既然是成了婚的小媳妇,娘家又这么远,婆家怎么放心叫她一个人回去?
崔邕原本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尤其是对一个陌生的姑娘家,他更是懒得管。
可眼前的姑娘家不同。
人家救了他的命,又是他信口开河,把人家姑娘逼到这个地步,他就得管。
崔邕找了个阴凉地,停下了骡子车。
“你先别哭,咱们把话说清楚。”
他一停车,银宝就心说坏了。
荒郊野岭没啥人,崔疤子要是在这儿动手,她死了都没人知道。
银宝便开始后悔。
她不该对崔疤子这么凶的。
崔疤子杀过人啊。
上辈子挨过那么多打,银宝早就练成了能屈能伸的性子。
她立即跳下车,朝着崔邕跪下来。
“崔大哥,我错了,我不哭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大哥放了我吧!”
崔邕黑着脸,朝银宝伸出手:“你起来。”
银宝哪敢起来。
“不了不了,我这么跪着挺好。”
见崔邕脸色不好看,银宝心里就直打鼓。
是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罢了罢了,还是先保命再说。
哪怕她真的嫁给了崔疤子,也总比丢了小命强。
“崔大哥,你别生气,你要是真的看中了我,那也行,只要你能帮我从刘家脱身,我就跟你走!”
崔邕挑了挑眉:“刘家?他家怎么你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银宝干脆也不瞒着崔邕了。
“我男人是坝上村的刘贵水,在县里杨员外杨老爷家当差,我是他家买来的童养媳,我婆母是个面甜心苦的人,小姑好吃懒做,成天搬弄是非。”
“刘贵水只听婆母和小姑的话,心情不顺就朝我撒气,我在家里成天干活儿,却还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想着跑回娘家的。”
崔邕的脸色越来越黑,一双眼睛幽深,盯得银宝胆战心惊。
咋的,她又说错话了?
“你婆家花了多少钱买你?”
银宝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十两银子?”
“不,是一袋小米。”
一袋小米?
崔邕冷笑两声。
一袋小米换回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刘家的人居然还不知足!
要知道,他手头有钱,还打光棍呢。
“我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走,跟我回去,我们去你婆家,帮你赎身!”
啊?
这就要赎身了?
银宝总觉得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何况,她跟着崔疤子回去赎身,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村里人还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把她淹死。
银宝倒是不怕人家说闲话,她是怕自己爹娘受不了。
尤其是她娘。
银宝娘的身子本就不好,被这闲话一气,弄不好就过去了。
“多谢崔大哥,我还是想先回娘家一趟,跟我爹娘商议。”
崔邕眼神闪了闪。
刘家待这姑娘不好,错把珍珠当成草。
他何不助这姑娘摆脱火坑?
“上车吧,”崔邕拽了银宝一把,“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欠你一份人情,他日你若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一声,我一定会出手相帮。”
银宝没吭声。
她可不敢再跟崔邕扯上关系,更不敢要崔邕的这份人情。
二人一路上再没说话。
经过县城,崔邕回头知会银宝。
“我要去一趟醉春楼,把肉送过去。”
银宝小声应下。
几次经过县城,她都没进来过,这还是头一次,难免好奇。
因今儿个不是大集的缘故,县城并不算十分热闹,街边偶尔有挑着担子的卖货郎走过,卖些针头线脑之类的小玩意儿。
银宝看得很稀奇。
等崔邕停下了车子,她便忍着羞涩,招手叫来卖货郎,问他都卖些什么。
翻了半天,没看到想买的东西,银宝寻思着,这么久回娘家一趟,总得给家里带一些东西,便向卖货郎打听,哪里有卖适合送人的点心之类的。
那卖货郎抬头一瞅银宝,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