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贴着石壁,指节抠进岩缝,耳边碎石还在往下掉。前方岔洞的刮擦声停了,可他不敢动。左腿发麻,毒素像铁锈卡在经脉里,每一次心跳都带出一阵刺痛。他屏住呼吸,掌心按在冰凉的岩面,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石壁深处,有东西在流动。
不是水。
是热。
一缕极细的暖流顺着掌心渗进来,钻进皮肉,直往骨头缝里钻。他下意识收紧手指,左肩的鼎纹猛地一烫,像是被什么勾住了。那股热流瞬间变粗,竟逆着他的手臂往上冲。
他咬牙,没甩手。
这感觉不对,但不是毒。
他记得药不尘说过,地底有灵脉,是天地灵气的根。可九州大陆灵气枯竭,百年难见一线。眼下这股热流,浑厚、绵长,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生机,绝不是寻常地气。
他闭眼,将意识沉进丹田。
空的。
真气几乎耗尽,只剩那枚暗红丹纹悬在气海中央,像一盏将熄的灯。可就在那缕暖流涌入的刹那,丹纹轻轻一颤,边缘跳起一点微光。紧接着,一股温和的气旋在丹田底部生成,虽弱,却稳。
他睁眼,把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
热流更盛。
石壁里的东西像是被唤醒了,顺着他的掌心疯狂涌入。经脉开始胀痛,像是被撑开的皮管,可那痛里带着舒展,像是干裂的河床终于等来了水。
他想起药不尘教的“引气三式”。
第一式,以膻中为引,纳气入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将涌入的热流引向胸口。起初如针扎,可他没停。一遍,两遍,三遍……热流逐渐驯服,形成一条细线,在任脉中缓缓游走。
四肢回暖。
麻木退去。
他能站了。
他撑着石壁,一点一点直起身,膝盖还在抖,但至少能动。他没急着走,反而盘膝坐下,双手贴地,掌心对准那股热流最密集的位置。
石壁深处,传来极低的震动。
像是某种东西在苏醒。
他不管,只管引气。
膻中穴发热,气流顺着任脉下行,过中脘、神阙、关元,最终沉入丹田。那枚暗红丹纹轻轻一震,竟将涌入的灵气压缩成一股更精纯的气流,反哺经脉。毒素被一点点逼出,从指尖、脚心渗出黑汗,滴在石上,发出“滋”的轻响。
他没睁眼。
他知道,这还不够。
小周天不通,真气无法循环,再多灵气也只是过路水,留不住。
他必须冲督脉。
第二式,龟息导引,逆气上行。
他闭气,将丹田中那股精纯气流引出,顺着尾闾往上推。刚过命门,经脉就像被刀割。他额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可手没松。
过夹脊。
玉枕关最险。
气流卡住,像是撞上一堵墙。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发黑,可他知道,不能停。一停,气散,经脉崩,前功尽弃。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借着这股刺激,猛地一提气。
“轰”地一声,气流破关!
百会穴一热,气流冲顶,随即回落,经天突、璇玑,最终归入膻中。小周天,通!
丹田猛地一震。
原本空荡的气海,竟凝出一个豆大的灵气漩涡。虽小,却稳定,像一颗活着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吸纳着从石壁涌来的地脉之气。
他睁眼。
眸底掠过一缕青芒,转瞬即逝。
可就在这时,丹田里的漩涡忽然一滞。
不稳。
像是风中的火苗,稍一晃动就会灭。他知道,这是境界未固,灵气过载所致。寻常修士引气入体,需数月温养,他一步到位,根基虚浮,随时可能散功。
他不能等。
头顶的碎石还在落,远处传来挖掘声,三长老的人没走。
他必须稳住。
他双手贴地,掌心死死按住那股热流最盛的位置。左肩鼎纹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他不管,反而将意识沉入鼎纹深处,引动那股吞噬之力。
鲸吞。
他不再引导,而是直接吸。
地脉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灵气如潮水般灌入。经脉被撑得发胀,皮肤泛起青筋,可他没停。丹田里的漩涡越转越快,从豆大变成核桃,再变成拳头大小。
气海充盈。
可就在这时,整条地脉忽然嗡鸣。
低沉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巨兽在翻身。紧接着,一股更强的灵气流冲进他体内,直灌丹田。他浑身一震,差点跪下。
“你这吸纳量……”药不尘的残影突然浮现,声音发颤,“堪比凝元中期!”
楚凌云没回应。
他全部心神都在控气。
可那股灵气太猛,像是决堤的洪水,冲得他经脉欲裂。他能感觉到,丹田在胀,再涨就要爆。可那枚暗红丹纹忽然一亮,竟主动迎上那股洪流,将最暴烈的部分一口吞下,再吐出温和气流,反哺气海。
地脉,认主了。
灵气不再抗拒他,反而主动缠绕上来,顺着经脉游走,像是在认亲。
他猛然睁眼。
周身气流旋绕,发丝无风自动。丹田稳固,真气充盈,经脉被灵气冲刷得通透,连残毒都被蒸得一干二净。
他站起身,一脚踏出。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
他抬头,看向头顶的岩层。三长老的人还在挖,可他已经不需要躲了。
他双掌贴地,将鼎纹之力催到极致,引动地脉主脉,灵气如龙,顺着双臂冲上肩头,再汇聚于掌心。
下一瞬,他双掌上托。
“轰——”
岩层炸开,碎石四溅。
月光洒下。
他站在破口中央,衣衫残破,发丝凌乱,可脊梁笔直。周身气流未散,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缕青芒。
远处,人影环伺,火把未燃,可已有人搭上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