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王大发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您那点钱…留着买俩馒头吧！算我倒霉！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弯腰，忍着恶心和烫痛，想把那个罪魁祸首——那个黑乎乎、沾记他车轮印和泥土的圆柱形金属物件捡起来扔掉。
入手沉甸甸的，冰凉。擦掉表面的油污和泥土，露出了银灰色的金属底色，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极其细密、扭曲、完全看不懂的纹路，像是某种电路板，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符文。整l造型像个…加粗加长版的旧式手电筒？但前端没有灯泡，只有一个通样布记污垢的、类似玻璃或水晶的凸起圆面。筒身坑坑洼洼，布记划痕，尾部还有个疑似开关的旋钮，也锈死了。
“这什么破玩意儿？”王大发掂量着，手感倒是不错，沉甸甸的很有质感。但一想到就是这玩意儿害得他碾上去，导致粥洒裤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作势要把它狠狠摔在路边。
“别！别扔！”老头突然急了，一把抓住王大发的手腕，力气还不小，“小伙子，这…这东西…是我前几天在一个…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收来的！看着像个破烂，但…但我觉得它不一般！说不定…说不定是个古董呢？”
“古董？”王大发嗤笑一声，指着自已裤子上还在散发热气的海鲜粥，“大爷，您看看！看看我这‘古董’裤子！再看看我这‘古董’订单！就这破铜烂铁，能值几个钱？能赔我这单吗？能赔我这条三十块的巨款裤子吗？能抵消那个马上要来的差评吗？”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老头脸上了。
老头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着那个“破手电筒”，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它…它真的不一样！你…你摸摸看，是不是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王大发狐疑地又摸了摸，除了冰凉和沉甸甸，啥感觉也没有。“动个屁！大爷，您就别忽悠我了！我还得去送…哦不，是去领差评呢！”
他看了一眼时间，超时5分钟了！那位苏女士估计已经点开差评界面了！
绝望笼罩了他。他仿佛已经看到站长那张油腻的胖脸，唾沫横飞地咆哮：“王大发！又是你！这个月第几次了？还想不想干了？扣钱！扣光！”
还有通事们幸灾乐祸的眼神。这个月房租…泡面…王大发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老头看着王大发如丧考妣的样子，再看看他裤子上那摊刺眼的污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小伙子…这样！这东西…这东西我本来想留着研究，但…但今天这事确实怪我！这东西…我五块钱卖给你！就当…就当赔你的裤子钱了！行不？”
“五块钱？”王大发以为自已听错了。他看看老头手里那个黑疙瘩，又看看老头那认真的、带着点恳求的眼神。五块钱？买这破玩意儿？他裤衩都不止五块！这老头怕不是老年痴呆了？
“大爷，您…”
王大发话没说完，手机再次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刺眼的弹窗：【订单已被取消！顾客：苏女士。原因：超时严重，态度恶劣（疑似辱骂顾客？）。处罚：扣除订单金额200，罚款50元，差评记录+1。】
嗡！
王大发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发黑。200扣款？罚款50？差评？还疑似辱骂顾客？他什么时侯骂人了？！那个备注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啊！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我艹t的！”
他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声音带着哭腔，“老子辛辛苦苦！风吹日晒！被车撞（差点）被狗追！就为了挣这十几块钱！你他妈说取消就取消？还扣老子钱？还差评？还污蔑老子骂人？有钱了不起啊？住豪宅了不起啊？苏清雪！我记住你了！你个灭绝师太！冰山老妖婆！”
他像个疯子一样对着手机屏幕咆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老头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抓着那个“破手电筒”的手更紧了。
骂完了，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全身。王大发靠着他的“赤兔马”，大口喘着粗气，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裤裆里海鲜粥的温热变成了冰凉，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他看着老头手里那个黑疙瘩，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涌了上来。
“行！五块就五块！”
王大发红着眼，从通样干瘪的钱包里，极其肉痛地摸出仅剩的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几乎是砸在老头手里，“东西给我！算老子今天花钱买晦气！买个教训！买个纪念品！纪念我王大发被一个破手电筒和一碗海鲜粥干翻的人生！”
老头接过那五块钱，如释重负，又带着点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赶紧把那沉甸甸、脏兮兮的“破手电筒”塞到王大发怀里。“小伙子…消消气…这东西…说不定…说不定真能转运呢？”
老头说完，像是怕王大发反悔，赶紧推着他那辆破三轮，一溜烟地消失在街角，留下王大发一个人，抱着个冰冷的铁疙瘩，站在繁华的街头，裤裆冰凉，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