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眼睫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缓步走到郭满的身边，在她对面跪坐下来。
案几上的香炉正冒着汩汩的青烟，一股凝神的清香弥漫开来。
郭满看似镇定，实则身体崩成一条线，随时都会蹦起来逃开。她的手中握着茶壶，淅沥沥的倒茶声在两人静默的情绪中响起，郭满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面对面沉默许久，还是郭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满满，恨我吗？”
郭湛这话问的看似轻易，实则只有他自己才知心中的弦有多紧绷。
郭满倒水的手一顿，眨了眨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沉默了几息，她才幽幽地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大哥哥，你昨日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话，对吧？”
思来想去，郭满还是选择了逃避。她不希望打破如今的局面，只想维持下去。
郭湛眼睫倏地一抖，眼底黑色更浓。
他接过郭满推来的茶盏，手指在杯沿上刮了一瞬，忽地勾起了嘴角。
郭湛在郭满的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便是笑着，也从未泄露过一丝戾气。如今这般突兀地勾起嘴角，那股邪佞之气便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
郭满看得心口一跳，却听郭湛缓缓地开口，否定了她的话。
“那不是胡话，满满。”
郭湛自然知晓今日梁老太太来府中大闹一事，老太君命人封口得及时，也挡不住这些消息传到郭湛的耳中。他明白祖母的苦心，也在这一刻明白自己奸生子的身世祖母是知情人。祖母苦苦维护他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但他不愿意郭满也这样，“我心悦你之事，由来已久。”
郭满呼吸一滞，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他。
“我自年少时便只看着你，从那时至今。”郭湛语速不紧不慢，但却像一个手提利刃步步逼近的恶人。他肆无忌惮地撕开这些遮羞布，要将底下所有的东西公之于众，“我昨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可，可大哥哥你是不是疯了！”
郭满没想到他竟不管不顾，连一点体面都不给彼此留下：“你是我哥哥！你是我哥哥你还知道吗！你怎么能心悦我？我们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是兄妹，我们是兄妹！！”
“我不是你哥哥。”
郭湛打断道：“我不是你哥哥，满满。”
他倏地起身，伸手抓住郭满的胳膊，想将企图逃跑的郭满拉进怀抱。然而郭满奋力挣扎，他怕伤了人，只能松手。但高大的身体还是像个牢笼，将郭满困在了角落，不得逃脱。
“满满，这件事我可以瞒着任何人，却不会瞒你。”
他知道郭满在意什么，他不觉得是问题。
郭湛企图打破这层顾虑，急迫地想打破它：“我根本就不是郭家子孙！我只是鸠占鹊巢，被我母亲养在郭家的外人罢了！但我这辈子只认郭家，只认你们！我会永远守着郭家，永远守着你！你接受我好不好？你不要嫁人，你留在家里一辈子陪着我吧”
“你胡说！你就是我哥哥！你就是郭家人！”
郭满心惊肉跳，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郭湛不承认他是郭家人，他开始不认了！
害怕郭湛情绪过激伤害自己，又害怕他被自己不当的回答激怒，走向另一个极端。郭满的脑子仿佛被搅成浆糊一般，竟无法思考。她只知道不停地强调一件事：“你上了郭家族谱！你写在大伯的名下，你就是我大哥哥！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兄妹！”
“不是兄妹，根本不是。”
“就是！就是兄妹！你不认也不行！！”
两人争执不下，郭湛越逼越紧，郭满又惊又怒，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砸他。
郭湛却无法割舍，他一定要郭满给他一个承诺。
“满满，若你希望我永远留在家里，就答应我。”眼看着郭满抓起碎瓷片就乱划，差点划破自己的身体。郭湛不敢逼她太过，后退了一步，“一辈子不嫁人，或者，你娶我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