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的第二年开春,盛西棠第一次和萧青野商量立盛淮川为太子的事。
近一年里,太后在用心培养盛淮川,他看在眼里。
当下真正听到盛西棠提出,他神色没什么变化:“陛下是被臣子催得烦?”
“不是,近来没人催,是我觉得他可以胜任。”
他垂眸,不反驳也不认可:“再议。”
很多大事上,盛西棠习惯听他的意见,此事也不急,便没有强求。
出乎意料的是,当晚回到含光殿就看到一个身着里衣的男子安静跪在床榻前,一副等待君主临幸的乖顺模样。
盛西棠不用想就猜到他是谁送来的,早学了些喜怒不形于色,淡淡走到人跟前,沉声道:“抬起头来。”
那男子应是,抬头露出一张和萧青野有六分像的脸。
并非五官相像,而是脸型和冷白的肌肤,还有眼角一粒泪痣。
她垂眼将人打量完,意味不明地轻啧一声。
只这一声,男子和在殿内伺候的两个太监和两个婢女齐齐跪地:“陛下息怒!”
盛西棠没再看第二眼,走出去:“萧青野呢?”
“掌印在司礼监。”
“叫他回来。”
太监跪着没起:“掌印说,今夜由陈公子伺候。”
盛西棠浅声重复:“叫他回来。”
“是——”
萧青野在一刻钟之后才到含光殿。
盛西棠摆摆手让所有人出去,唯独屏风后面跪着的男子迟迟未起身。
萧青野知道她在生气,走到人跟前就屈膝跪到她脚边:“人不满意?”
盛西棠没有发火,平静地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萧青野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揉捏,恹恹低着头:“想立太子,就自个儿生太子,没有把江山拱手让人的道理。”
更深的意思,是盛淮川并非盛家血脉。
“第几次了,我说话你总是选择性听,我到底如何想根本不重要,是不是?”
萧青野微微蹙眉:“并非如此,咱家早就说过,陛下不可能不留子嗣,此人咱家挑了好几个月才找到,届时你生下来,就是咱家的孩子,或许能有几分相像,咱家没什么不痛快的。”
“若不像呢?”
“无碍,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咱家的孩子。”
“正宫不愧有正宫的做派。”
他听出话中讽意,低眉:“咱家有条件,只要孩子,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能留。”
“真大方。”
快被折磨死了,萧青野面上仍旧没有表现,甚至低声哄她:“央央,咱家亏欠,此次没有在口是心非,你争取今夜一次便怀上,咱家更加拜天谢地,嗯?”
盛西棠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想到近来朝堂的事,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更加理解他身处旋涡有多不易。
朝堂里大半的人开始不受控,归根究底,只有女帝和太监二人,坐不稳这个江山。
外加她的四皇兄,并非是个安分的,短短一年,拉拢了不少人,成型了属于他夺权的资本。
另一半,则是太后阮家一脉的娘家人和江知礼那些没有异心的臣子在制衡把控。外祖父早已辞官,封了爵位也只是个空壳,程家给不了她任何助力。
萧青野从未表现出他有多如履薄冰,但她愈发看得明白,掌印大人并非无坚不摧。
他比谁都易折,昔日狂妄无度是将生死置身事外的结果,现在有她这个软肋,行事收敛,处处都在为她考虑。
今日之举,考量诸多,实实在在为她好。
盛西棠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指责他不顾自己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