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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宗庙暗流
奉常丞的府邸虽不如相府气派,却占了咸阳城的风水宝地,背靠骊山,前临渭水。林越站在庭院里,看着仆役们忙着收拾行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官职看似清闲,掌管宗庙祭祀、礼制仪轨,实则能接触到秦国最核心的宗室秘辛。昨夜秦王私下召见,竟让他清点历代先王的祭祀礼器
——
这分明是将窥探秦国根基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先生,相府送来了请柬。”
校尉捧着个烫金帖子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说是吕相请您明日过府赴宴,还特意点明要单独会面。”
林越接过帖子,指尖抚过上面
“吕不韦”
三个字,墨色的字迹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威压。
“鸿门宴啊。”
他轻笑一声,将帖子扔在案上,“备些薄礼,明日准时赴约。”
校尉急道:“先生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去?”
“不去,才是真的掉进陷阱。”
林越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秦王宫的方向,“吕不韦想拉拢我,白起想除掉我,秦王想试探我。这三方的力道,得好好借力打力。”
次日清晨,林越带着一尊青铜酒樽前往相府。这樽是他从府中旧藏里翻出来的,底部刻着
“秦孝公年制”,算不上稀世珍宝,却恰好能戳中吕不韦附庸风雅的痒处。
果然,吕不韦见了酒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林先生倒是好眼光。”
“相邦府邸的珍藏才是真的惊世骇俗。”
林越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厅中悬挂的《山河社稷图》上,“尤其是这幅图,连函谷关的暗河支流都标注得如此清晰。”
吕不韦的笑容僵了一瞬。这幅图是他耗费重金绘制的军事机密,寻常官吏连见都没见过。
“先生对地理倒是精通。”
吕不韦转移话题,示意下人上酒,“听闻先生在整理先王礼器?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谈不上,倒是有件怪事。”
林越故作沉吟,“秦武王时期的祭天玉琮,底座似乎被人动过手脚,里面藏着块不起眼的木牌。”
他注意到吕不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酒杯。
“哦?什么木牌?”
吕不韦追问,喉结微微滚动。
林越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反而提起玉圭:“相邦还记得代郡的秘密军队吗?那木牌上的字迹,与玉圭星图的注解如出一辙。”
这是他昨夜编造的谎言。祭天玉琮确实有异样,但里面藏的是秦武王举鼎而亡的真相
——
与吕不韦毫无关系。他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试探吕不韦的反应。
吕不韦果然上钩,眼神闪烁:“先生可否将木牌借老夫一观?”
“恐怕不行。”
林越摇头,“那是先王遗物,按律需封存太庙。不过……”
他凑近一步,“若相邦能帮我查清玉琮被动过手脚的事,或许能从守庙的老内侍口中套出些线索。”
守庙内侍是秦王的心腹,吕不韦早就想拉拢却无从下手。林越抛出的诱饵,恰好击中他的软肋。
“好说。”
吕不韦立刻应下,“老夫这就派人去查。”
离开相府时,林越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算准了吕不韦会去试探老内侍,而那老内侍是冯去疾的人
——
这场戏,只会越来越热闹。
三日后,太庙突然传出消息:守庙老内侍深夜遇刺,虽保住性命,却被割了舌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越赶到太庙时,冯去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血迹怒斥:“定是吕不韦干的!他想灭口!”
“冯大人息怒。”
林越蹲下身,捡起一枚掉落的箭簇,“这箭簇的形制,倒是与白起军中的弩箭颇为相似。”
冯去疾一愣:“武安君?他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是怕老内侍说出长平的真相吧。”
林越慢悠悠地说,“听说王龁将军在代郡水网勘察时,发现了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这话半真半假。王龁确实传回密报,但说的是赵军早已弃用水网,设下了空营计。林越故意歪曲其意,就是要将水搅得更浑。
消息很快传到秦王耳中。秦昭襄王在章台宫大发雷霆,将吕不韦和白起召来对质。
“老内侍遇刺,是不是你们干的?”
秦王的目光如刀,扫过两人。
吕不韦立刻跪地:“臣冤枉!臣虽派人与老内侍接触,却绝无加害之心!”
白起也躬身道:“军中弩箭管理森严,绝不可能流入太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
林越适时出列,呈上那枚箭簇,“这箭簇的尾羽沾着特殊的桐油,是长平军寨特有的火油配方。武安君敢说与您无关?”
这是他昨日特意让人伪造的证据。桐油确实来自长平,但绝非白起所有
——
而是他从代郡降卒中搜来的赵军物资。
白起气得脸色铁青:“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
林越转向秦王,“臣请命彻查太庙遇刺案,若查不出真凶,甘受责罚!”
秦昭襄王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准奏。冯去疾协助林越,务必查清此事!”
吕不韦和白起虽满心不甘,却只能领命退下。
入夜后,林越的府邸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
正是那个脖颈有蛇形刺青的黑鳞卫暗线,此刻却换了身普通士卒的装扮。
“先生救我!”
暗线跪在地上,浑身筛糠,“是白将军逼我刺杀老内侍的!他说只要嫁祸给吕相,就能夺回玉圭的主动权!”
林越看着他,突然笑了:“你以为我会信?”
暗线连忙掏出块虎符碎片:“这是白将军给我的信物,说事成之后让我统领黑鳞卫!”
林越接过碎片,指尖冰凉。这碎片确实是白起的私符,但他更清楚,这暗线真正的主子,是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黑影。
“起来吧。”
林越将碎片揣进怀里,“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三日后,秦王宫的早朝变成了审判场。
林越呈上两份截然不同的供词:一份是暗线指证白起的证词,附带虎符碎片;另一份是从相府侍卫口中撬出的供词,说吕不韦曾计划绑架老内侍。
“大王,”
林越叩首道,“此事牵连甚广,不如将两人暂时解职,交由廷尉彻查。”
这个提议看似公正,却正中秦王下怀。他早就想削弱吕不韦和白起的权力,只是苦无机会。
“准奏。”
秦昭襄王沉声道,“吕不韦暂卸相邦之职,白起回府闭门思过!”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却无人敢反对。
退朝后,冯去疾拉着林越的手感慨:“先生真是妙计!这下总算能喘口气了。”
林越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吕不韦和白起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那个神秘的黑影,还在暗处窥伺着时机。
回到府邸时,校尉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个密封的陶罐:“先生,这是方才有人从后墙扔进来的。”
林越打开陶罐,里面是块沾着血的麻布,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字:
“渭水渡。”
他瞳孔骤缩。渭水渡口是秦国宗室秘密会面的地点,这个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远处的渭水波光粼粼,仿佛藏着无数秘密。林越摸出怀中的玉圭,月光下,星图的纹路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他突然明白,这场博弈的真正玩家,或许从来都不是吕不韦和白起。
而是那些隐藏在宗庙阴影里的秦国宗室,那些渴望改变命运的暗流。
林越握紧玉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转身对校尉道:“备船,去渭水渡。”
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机遇,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知道,玉圭背后的秘密,不仅关乎天下格局,更可能藏着他穿越回现代的关键。
渭水的夜风吹起他的衣袍,如同展开的羽翼。远处的渡口隐约有灯火闪烁,仿佛在召唤着他踏入更深的漩涡。
这场乱世棋局,终于要迎来真正的破局之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