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函谷惊变
函谷关的城楼在月色下如巨兽蛰伏，关隘下的驿站突然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白起的三千锐士列成方阵，玄甲上的霜花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矛尖直指驿站大门。而吕不韦的私兵则依托驿站院墙，弓弩手张弓搭箭，与秦军形成对峙之势。
“白起！你敢擅调边军围杀相邦使者？”
郑安平站在门楼上怒喝，袍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白起勒住马缰，黑甲下的面容阴沉似水：“本君追查叛国贼，与吕相何干？”
他挥鞭指向驿站，“林越在哪？叫他滚出来！”
驿站内，林越正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喝茶。校尉在帐内来回踱步，手里的刀鞘都快被攥出痕迹：“先生，外面都快打起来了！咱们得想办法跑啊！”
“跑？”
林越放下茶盏，指节叩了叩桌面，“现在出去，正好被两边当靶子。”
他透过窗缝看向外面剑拔弩张的局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等等。”
等什么？等那枚藏在箭囊里的木片发挥作用。
果然，没过片刻，白起的亲卫统领匆匆策马而来，在白起耳边低语几句。白起听完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剜向门楼
——
亲卫在郑安平派往长平的信使身上，搜出了那片刻着
“星图在吕”
的木片。
“吕不韦果然觊觎玉圭！”
白起怒喝一声，长剑直指门楼，“传令下去，破门！”
“武安君且慢！”
郑安平脸色骤变，他没想到会搜出这等东西，显然是林越的诡计！“这是栽赃！是林越挑拨离间！”
“是不是栽赃，搜过便知！”
白起根本不信，他太清楚吕不韦的贪婪，若真让此人拿到星图秘密，军方再无立足之地。
秦军的撞木
“咚”
地撞上驿站大门，木门应声裂开一道缝隙。郑安平的私兵立刻射箭反击，箭雨在火把映照下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混乱中，林越突然起身：“走。”
校尉一愣：“去哪？”
“后门。”
林越掀开帐底的石板，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郑安平早给咱们留了后路，就等咱们钻呢。”
这密道是他昨夜借着月色勘察驿站时发现的，显然是吕不韦为防不测准备的逃生通道。此刻正好借来用用。
两人钻进密道，里面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林越凭借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照明，快步穿行，耳边传来上方隐约的厮杀声。
“先生，咱们这是要去哪？”
校尉紧随其后，声音里带着惊惶。
“去见真正的渔翁。”
林越的声音在狭窄的密道里回荡，带着几分神秘。
密道尽头是片茂密的树林，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林越刚钻出地面，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
竟是郑安平的人追了上来！
“林先生留步！”
领头的护卫高声喊道，手中长刀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林越心中暗骂，这郑安平果然留了后手。他拉着校尉转身就跑，突然脚下被藤蔓绊倒，两人滚下一处陡坡。
坡底竟是片乱石滩，前方隐约有水流声。林越爬起来正要继续跑，眼角突然瞥见乱石堆后有个熟悉的身影
——
是那个脖颈有蛇形刺青的黑鳞卫暗线！
更诡异的是，他身边还站着几个身着赵军服饰的人，为首者手持北斗铜环，正是赵国宗室的狼卫首领！
“原来你们在这。”
林越突然笑了，索性停下脚步。
黑鳞卫暗线脸色骤变，没想到会在此处撞见林越。狼卫首领则眼中精光一闪，挥刀便砍：“拿下他！夺回玉圭！”
林越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刀锋，腰间的青铜匕首顺势出鞘，划向对方手腕。狼卫首领没想到他身手如此敏捷，仓促间后退两步，铜环
“当啷”
落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坡上突然传来马蹄声。白起的亲卫统领带着一队锐士冲了下来，看到眼前景象厉声喝道：“果然勾结赵军！拿下！”
黑鳞卫暗线见状不妙，突然拔刀刺向狼卫首领，显然想杀人灭口。林越却比他更快，一脚将铜环踢向亲卫统领：“统领请看！这才是他们交易的信物！”
亲卫统领接住铜环，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狼卫首领和行凶的黑鳞卫，瞬间明白过来
——
原来影卫不仅与狼卫交易，还私通赵国宗室！
“反了！都反了！”
亲卫统领怒喝一声，下令将黑鳞卫与残余狼卫一网打尽。
林越趁机拉着校尉钻进乱石堆后的山洞，洞内竟别有洞天
——
是条湍急的地下河。
“这是……”
校尉惊得合不拢嘴。
“函谷关的暗河，直通黄河。”
林越掏出火折子照亮岩壁，上面刻着模糊的秦代水纹标记，“吕不韦的密道通向这里，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
他解下腰间的绳索系在岩壁的石柱上，对校尉道：“抓紧了，咱们顺流而下。”
两人跳进冰冷的河水，暗河的水流湍急，带着他们飞速向前冲。林越紧紧攥着怀中的玉圭，耳边是呼啸的水声，偶尔能听到岸上隐约的厮杀声渐渐远去。
不知漂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光亮。林越奋力将校尉推向岸边，自己却被一股暗流卷向深处。他呛了几口河水，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仿佛看到水面上漂着块熟悉的龟甲
——
正是他穿越时捡到的那块。
龟甲上的裂纹在水光中扭曲，竟隐约构成
“咸阳宫”
三个字。
“原来如此……”
林越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林越发现自己躺在一艘渔船的甲板上。阳光刺眼，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渔夫正拿着粗布擦拭他的额头。
“醒了？”
老渔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小子命真大，从暗河里漂出来还活着。”
林越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怀中的玉圭还在，只是青铜匕首不见了踪影。校尉则躺在旁边的渔网里，睡得正香。
“这是在哪？”
林越问道，喉咙干得发疼。
“黄河岸边，离咸阳不过百里。”
老渔夫递来个水囊，“昨夜函谷关杀声震天，听说是秦军内讧，你俩是不是从那边逃出来的？”
林越接过水囊猛灌几口，心中了然
——
白起与吕不韦的冲突果然闹大了，正好给他争取了时间。
“老人家，能否送我们去咸阳？”
林越从怀中摸出块碎银递过去。
老渔夫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没问题！正好要去咸阳城卖鱼！”
渔船顺流而下，两岸的景色渐渐从荒滩变成农田。林越躺在甲板上，看着天上的流云，手指摩挲着玉圭。
经过函谷关一役，白起与吕不韦彻底撕破脸，赵国宗室的残余势力也被重创。现在阻碍他面见秦王的，只剩下咸阳城内的暗流了。
“先生，您看！”
校尉突然指着远处，语气激动。
林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渐渐清晰。那城墙高耸入云，气势恢宏，正是大秦帝国的都城
——
咸阳。
城门口的卫兵往来穿梭，盘查着进城的行人。林越让老渔夫在城外的码头停船，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衣，将玉圭藏在贴身的锦囊里。
“记住，到了咸阳，少说话，多观察。”
林越叮嘱校尉，“这里的水，比函谷关深十倍。”
校尉用力点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
那是林越从黑鳞卫尸体上搜来的，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两人随着人流走进咸阳城门，扑面而来的是喧嚣的市井声。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车水马龙，身着各式服饰的行人摩肩接踵，既有赳赳武夫，也有长衫文士，甚至还有高鼻深目的西域商人。
这就是战国末期的天下中心，咸阳。
林越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尘土与香料的气息涌入鼻腔。他知道，从踏入这座城开始，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秦王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在向他招手。而暗处，吕不韦的眼线，秦王的密探，还有那些隐藏在市井中的六国残余势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林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摸了摸怀中的玉圭。
玉圭背后的水网秘密，足以让秦王心动。而他故意透露给郑安平的
“赵姬宝藏”，则会让吕不韦如芒在背。
这盘棋，终于要在咸阳宫落下关键一子了。
他转身对校尉道：“走，先去见见那位吕相邦。”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他要让吕不韦知道，自己手里不仅有玉圭，还有足以颠覆朝野的秘密。
咸阳宫的方向，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林越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留下腰间那枚青铜令牌，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