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撬动的“咔哒”声像催命符般在耳边炸响,每一声都敲在寒山紧绷的神经上。他死死攥着消防斧的木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斧刃在窗帘透进的微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与手臂伤口的刺痛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煎熬。
“哐当——”一声脆响,门锁的卡扣被彻底破坏,防盗门向内缓缓转动,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中,几只布满利齿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吼!”低沉的嘶吼从门外传来,三道灰黑色的瘦小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进来,直奔寒山扑去。它们正是刚才分食女人的小鬼物,脸上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咧开诡异的弧度,四肢着地的姿态像极了饥饿的野狗。
寒山瞳孔骤缩,昨夜杀鬼的恐惧、见死不救的愧疚、此刻被逼入绝境的愤怒在胸腔里轰然炸开。他没有思考的时间,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双手紧握消防斧,朝着最前面的小鬼物狠狠劈了下去!
“噗嗤——”斧刃带着风声嵌入小鬼物的脊背,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溅了寒山满脸。那触感滑腻冰冷,带着浓烈的腥甜,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不敢停,另一只小鬼物已经扑到近前,细长的爪子带着寒光抓向他的喉咙。
“滚开!”寒山嘶吼着侧身躲开,同时抬脚猛踹,正中小鬼物的胸口。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啸,被踹得向后翻滚出去,撞在墙上摔落在地。他趁机抽出嵌在第一只怪物身上的消防斧,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斧刃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剧痛从手臂传来,第三只小鬼物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锋利的爪子已经划破了他的伤口,将原本快要愈合的纱布撕扯开来。鲜血再次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也彻底点燃了他心底的疯狂。
“啊——!”寒山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悲愤的咆哮,猛地转身,消防斧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这一斧势大力沉,直接将小鬼物的身体劈成了两半,墨绿色的内脏溅满了旁边的电视柜,原本摆放整齐的遥控器散落一地,与怪物的残骸形成荒诞的对比。
短短几秒,三只小鬼物已经被解决了两只,但寒山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剧烈的喘息让他胸腔起伏,脸上混合着血污、泪水和汗水,视线因失血和情绪激动而阵阵发黑。他看着地上蠕动的怪物残肢,胃里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昨晚杀死怪物时的不适感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呕……”他扶着墙壁剧烈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就在这时,被他踹飞的那只小鬼物再次扑了上来,这次它的目标是他的腿,锋利的牙齿狠狠咬在他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脆响,骨头仿佛被咬碎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寒山踉跄着跪倒在地,消防斧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小鬼物死死咬着他的膝盖不放,利齿不断深入皮肉,墨绿色的涎水顺着伤口流进肌肉里,带来一阵刺骨的麻痹感。
“放开……放开我!”寒山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抓住小鬼物的脖颈,拼命想把它扯开。但这怪物的咬合力惊人,任凭他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反而咬得更紧了。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涣散,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门口,看到了那只掉落在地的白色拖鞋。
那是刚才那个女人的拖鞋。她摔倒时从脚上脱落,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鞋面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看到这只拖鞋的瞬间,女人最后望向猫眼的眼神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开——那双充满绝望、不解和哀求的眼睛,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是我……是我害死了你……”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比膝盖的剧痛更加难熬。如果他当时打开门,如果他能再勇敢一点,如果他没有选择懦弱……这个女人或许就不会死,不会落得被分食的下场。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但这一次,泪水里不仅有恐惧和痛苦,更有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悔恨。他恨这些怪物的残忍,恨这个世界的诡异,更恨自己的懦弱和退缩!
“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她报仇!”悲愤化作力量,寒山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他放弃了拉扯怪物的脖颈,腾出双手死死按住小鬼物的脑袋,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的脸往地板上撞去!
“嘭!嘭!嘭!”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地板被撞得凹陷下去,怪物的头骨在他的撞击下逐渐碎裂,墨绿色的脑浆溅满了他的双手。小鬼物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不动了,但寒山依旧没有停手,仿佛要将所有的愧疚、悲愤和绝望都发泄在这具残骸上。
直到手臂再也抬不起来,他才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膝盖的剧痛和手臂的伤口让他浑身颤抖,地上散落着怪物的残肢和墨绿色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他看着自己沾满血污和脑浆的双手,胃里再次翻涌起来。这双手,昨晚杀死了一只怪物,刚才又终结了两只小鬼物的生命。它们曾经是敲键盘、握笔的手,如今却沾满了鲜血和污秽,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我变成什么了……”寒山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想放声大哭,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泪水不断滑落,滴在沾满血污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浅色的痕迹。
他挣扎着爬到门口,捡起那只白色的拖鞋。拖鞋很轻,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手臂都在颤抖。鞋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他能想象出女人摔倒时的痛苦,能感受到她被怪物撕咬时的绝望,而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把拖鞋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泪水打湿了拖鞋上的血迹,也打湿了他的脸颊。内心的愧疚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会打开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试试,想救那个女人,想弥补自己的懦弱。可时间不会倒流,死亡也无法挽回,他只能抱着这只冰冷的拖鞋,在无尽的悔恨中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和手臂的剧痛让他渐渐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怪物随时可能再次出现,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补充体力,做好应对下一次袭击的准备。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将那只拖鞋小心翼翼地放在洗手台上,用清水冲洗脸上和手上的血污。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睛红肿布满血丝,膝盖的裤子被鲜血浸透,手臂上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不断有鲜血渗出。
这就是他在这个诡异世界里的模样——一个满身伤痕、心怀愧疚,却还要挣扎求生的幸存者。
他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纱布,咬着牙给自己处理伤口。碘伏涂抹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点疼痛和内心的愧疚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处理好伤口后,他走到厨房,给自己找了些吃的。面包已经有些发硬,矿泉水也只剩下最后两瓶,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他知道,只有保持体力,才能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飘向卫生间的方向,飘向那只静静躺在洗手台上的白色拖鞋。愧疚感依旧萦绕在心头,但他的眼神却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他不能改变过去,不能挽回那个女人的生命,但他可以改变未来。他可以变得更强,变得更勇敢,不再让类似的悲剧重演。如果再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绝不会再选择退缩,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愧疚之中。
“我会活下去……”寒山低声说,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会带着你的份一起活下去……我会杀更多的怪物,为你报仇……”
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隐约的呼救声。那声音很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在这死寂的世界里却异常清晰。寒山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的消防斧。
又有人遇到危险了。
他的内心瞬间挣扎起来,恐惧和愧疚再次交战。去救人?他现在浑身是伤,体力不支,下去很可能只是白白送死,甚至可能连累更多的人。不去?难道要让那个女人的悲剧再次上演?要让自己再次陷入无尽的愧疚之中?
他看向卫生间的方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绝望的眼神,看到了那只沾满血迹的白色拖鞋。
“不能……不能再这样了……”寒山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膝盖的剧痛让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他不知道楼下有多少怪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下那个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救赎自己,为了摆脱那份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愧疚。
他拿起消防斧,又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别在腰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等着我……”他低声说,仿佛在对那个女人的亡魂承诺。
然后,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防盗门,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楼道。阳光透过楼道窗户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也照亮了他脸上混合着决绝与悲伤的表情。
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荆棘和危险,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为了活下去,为了救赎,为了不再让愧疚吞噬自己,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地狱。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在回荡,伴随着消防斧偶尔碰撞墙壁的轻响。楼下的呼救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寒山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朝着未知的危险,也朝着自我的救赎,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