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林风就被杂货铺的铜铃声吵醒了。王老板站在柜台后，正往麻袋里装灵米，见他推门进来，忙招呼道：“风小子，今天得辛苦你跑趟远路，把这袋灵米送到西头的张猎户家。”
林风点点头，接过沉甸甸的麻袋。灵米比普通糙米重三倍，袋口扎紧的麻绳勒得他肩膀生疼。他今天穿了件新缝的粗布褂子，是母亲连夜赶制的，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比旧褂子厚实不少。
“张猎户家的崽子病了，急需灵米熬粥。”
王老板数出三枚铜子递给他，“路上当心些，听说最近有外乡人在镇外游荡，看着不像善茬。”
林风把铜子揣进怀里，指尖触到胸口的玉佩。自从昨天在祠堂觉醒灵根后，这枚玉佩就变得温润起来，像是长在肉里似的。他试着运转丹田的暖流，指尖竟能泛起淡淡的金光，吓得他赶紧攥紧拳头
——
这事要是被族里知道，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风波。
出了杂货铺，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板路上滑溜溜的。镇西头靠近黑风山，平时很少有人去。林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路过李寡妇的布庄时，看到她正往门板上贴符咒。那是张黄色的驱邪符，边角已经发黑，显然有些年头了。
“风小子，这么早去哪？”
李寡妇探出头问，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线头。
“送灵米去张猎户家。”
“可别往山根下走。”
李寡妇压低声音，“昨晚我家狗叫了半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林子外头转悠。”
林风谢过她的提醒，加快了脚步。雾气里传来几声鸦叫，听得人心里发毛。他想起父亲昨天的话，影阁的人虽然被打退了，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回来。那具黑衣人的尸体已经被族长下令烧掉了，可后山的血腥味，好像还萦绕在鼻尖。
走到镇口的石桥时，他看见几个护卫队的队员在检查过往行人。队长赵虎子腰间别着柄锈刀，正盘问一个挑着柴担的老汉。那老汉穿着件破烂的羊皮袄，帽檐压得很低，说话时露出的牙齿黄得发黑。
“这柴是从黑风山砍的？”
赵虎子踢了踢柴担，“最近山里头不太平，没族长的手令，不准进山。”
老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手令。赵虎子看都没看就挥挥手，让他过去了。林风注意到，那老汉挑柴的扁担是黑檀木做的，这种木头坚硬无比，寻常樵夫根本用不起。
“风小子，你往哪去？”
赵虎子喊住他，“张猎户家在山根下，今天最好别去。”
“王老板说他家崽子等着灵米救命。”
赵虎子咂咂嘴，从怀里摸出块熏肉塞给他：“拿着，路上吃。要是遇到生人，就往回跑，别逞强。”
林风把熏肉揣进怀里，腊肉的油香混着灵米的清香，让他肚子咕咕直叫。过了石桥，雾气更浓了，路边的野草上挂着霜，踩上去咯吱作响。他隐约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雾气在树影间流动，像一群鬼祟的影子。
张猎户家的篱笆院就在前面，竹门虚掩着，院里的柴堆塌了一半。林风喊了两声，没人应答。他推开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灶台上的铁锅生着锈，锅里的粥早就凉透了，结着层灰白的膜。
“张大叔？”
林风放下灵米，走到卧房门口。门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卧房里一片狼藉，被褥被撕成碎片，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张猎户倒在墙角，胸口插着柄短匕，正是昨天影阁人用的那种。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林风的心脏狂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刚跑到院里，就听见竹门
“吱呀”
一声关上了。三个黑衣人站在门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闪着寒光的眼睛。
他认得这种打扮，和后山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混沌灵根的持有者。”
中间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把玉佩交出来，饶你不死。”
林风攥紧拳头，丹田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想起昨天在祠堂的感觉，试着将暖流聚在掌心
——
这次没有金光，只有股温热的气浪。
“听不懂人话吗？”
左边的黑衣人抽出短匕，一步步逼近，“那具狼尸旁的玉佩，是你捡了吧？”
林风突然明白，他们要找的不是灵能石碑，而是那枚从黑衣人尸体上掉下来的玉佩。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柴房的门板。柴房里堆着半干的柴火，墙角还有把劈柴刀。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中间的黑衣人挥了挥手，“抓活的，阁主有令，要亲自审问。”
左边的黑衣人扑了上来，短匕带着风声刺向他的胸口。林风猛地侧身躲开，匕首擦着他的褂子划过，割破了道口子。他趁机撞开那人，拉开柴房门钻了进去，反手把门闩插上。
柴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的破洞漏下束微光。林风摸索着找到劈柴刀，刀柄上的木纹被汗水浸得发滑。门外传来撞门声，木闩咯吱作响，眼看就要断了。
他爬上柴堆，想从屋顶的破洞逃出去。刚站稳脚跟，就听见
“哗啦”
一声，门板被撞开了。三个黑衣人冲了进来，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柴堆。
“在上面！”
林风心一横，从柴堆上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中间那人身后。他举起劈柴刀砍过去，却被对方反手一挡，刀柄震得他虎口发麻。
“有点意思。”
黑衣人冷笑，“刚觉醒灵根就能运用自如，果然是块好料子。”
林风没回话，只是不停地挥舞着柴刀。他没学过任何招式，全凭本能躲闪。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退无可退。
中间的黑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了过来。林风以为是武器，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
——
那东西砸在他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是枚玉佩，和他胸口那枚一模一样，只是沾满了暗红色的血。
两枚玉佩一接触，突然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林风感觉额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下，疼得他差点晕过去。胸口的玉佩像是活了过来，顺着血脉往丹田钻，与那股暖流融为一体。
“就是现在！”
中间的黑衣人突然大喊，“他的灵根正在共鸣，快动手！”
另外两个黑衣人扑了上来，短匕同时刺向他的丹田。林风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他感觉脚底传来阵灼热
——
那枚从额头滑落的玉佩，正好掉在地上，触碰到了铺地的青石板。
“嗡
——”
整座柴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金色的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林风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底传来，像是要把他的魂魄都吸出去。
丹田的暖流突然暴走，顺着经脉疯狂窜动。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响，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血肉里钻来钻去。这种疼比上次在祠堂厉害十倍，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子，一点点割他的肉。
“怎么回事？”
黑衣人惊呼，他们的身体正在被金光排斥，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
林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看到自己的皮肤下有金色的纹路在游走，像条活着的小蛇。那枚掉在地上的玉佩，正慢慢沉入裂缝，每下沉一分，地面的金光就亮一分。
“不好，是混沌灵阵！”
中间的黑衣人脸色大变，“快撤，这小子要爆体了！”
三个黑衣人转身就跑，刚冲出柴房，就听见身后传来声巨响。林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吹涨的气球，随时都会炸开。他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
他不能在这些人面前示弱。
金光越来越亮，将整个柴房照得如同白昼。他隐约看到地面的裂缝里，有无数复杂的纹路在转动，像是某种巨大的阵法。而他就站在阵法的中心，被无数金光缠绕着。
“爹……
娘……”
他喃喃自语，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胸口的玉佩突然发出阵温热，像是只温柔的手，轻轻按住了他暴走的灵能。那股撕裂般的疼痛渐渐缓解，丹田的暖流重新变得温顺，只是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地面的金光慢慢褪去，裂缝开始愈合。那枚掉在地上的玉佩已经不见了，像是被阵法吞噬了。
林风瘫坐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柴房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阳光直射进来，照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他摸了摸额头，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个淡淡的印记，和胸口的玉佩形状一模一样。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林风！你在哪？”
是赵虎子的声音，带着焦急。
林风想应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举起手，晃了晃。
很快，柴房门被推开了。赵虎子带着几个护卫队员冲了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吓了跳。
“我的娘咧，这是咋了？”
赵虎子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白成这样？”
林风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个沙哑的声音：“黑衣人……
跑了……”
“我知道，刚才看到三个黑影往黑风山跑了。”
赵虎子皱着眉，“张猎户家……”
“都死了。”
赵虎子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他让人把林风扶起来，自己则带着队员去检查现场。林风被两个护卫队员架着往外走，路过院门口时，看到王老板也来了，正站在篱笆外搓着手，脸上满是担忧。
“风小子，你没事吧？”
林风摇摇头，突然感觉丹田的暖流又动了。这次不是疼痛，而是种奇异的感觉
——
他能
“看到”
周围每个人身上的灵能波动：赵虎子的是土黄色，王老板的是淡绿色，还有个护卫队员身上，萦绕着丝微弱的红色。
“这是……”
他愣住了。
“怎么了？”
架着他的护卫队员问。
“没什么。”
林风低下头，掩住眼底的震惊。他好像能分辨灵根属性了，就像……
就像那座灵能石碑。
回到镇上时，已经是晌午了。消息早就传开，张猎户家被灭门的事像块石头，在平静的青石镇激起了千层浪。族长林傲天带着族老们在祠堂议事，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林风刚走到祠堂门口，就被林浩拦住了。
“你去哪了？族长找了你半天。”
林浩的眼神带着审视，“听说张猎户家出事时，你正好在那？”
“我去送灵米。”
“谁信啊。”
林浩冷笑，“怕不是你引来的黑衣人吧？毕竟你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突然觉醒了混沌灵根，谁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法子。”
周围的族人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怀疑。林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能感觉到丹田的暖流在翻腾，像是在为他鸣不平。
“林浩！”
林嫣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从祠堂里走出来，脸色苍白，“族长让林风进去。”
林浩悻悻地闭了嘴，却在林风走过时，故意撞了他一下。这次林风没躲，任由他撞过来
——
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他突然
“看到”
林浩身上的灵能波动乱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进了祠堂。
祠堂里烟雾缭绕，十几个族老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都很凝重。族长林傲天坐在首位，手里摩挲着个玉扳指，看到林风进来，开门见山问道：“张猎户家的事，你都看到了？”
“是。”
林风把经过说了遍，隐去了玉佩和金光的事。他知道，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黑衣人要找的是你？”
大长老林岳追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精光，“他们提到混沌灵根了？”
林风点点头。
祠堂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香烛燃烧的噼啪声。过了半晌，林傲天才开口：“看来影阁已经知道你觉醒灵根的事了。这不是巧合，他们肯定在镇上安插了眼线。”
“那怎么办？”
三长老急道，“影阁可是连朝廷都敢得罪的狠角色，咱们林家……”
“闭嘴！”
林傲天打断他，“林风是我林家子弟，就算拼了整个家族，也不能把他交出去。”
他看向林风，“从今天起，你就住在祠堂的偏院，由护卫队贴身保护。”
林风刚想拒绝，就被林傲天摆手制止了：“这不是商量，是命令。在你实力足够自保前，不能再踏出祠堂半步。”
他只能点点头，心里却很清楚，躲是躲不过去的。那些黑衣人既然能找到张猎户家，就迟早能找到祠堂。
从祠堂出来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天。林风站在灵能石碑前，看着碑上温润的光泽，突然有种冲动
——
想再试试运转灵能。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石碑上。
没有金光，没有震动，只有股熟悉的暖流顺着手臂，缓缓流进石碑。他
“看到”
石碑内部有无数光点在跳动，像是满天繁星。这些光点顺着他的手臂，慢慢融入他的丹田，与那股暖流汇合。
石碑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浮现出行模糊的字迹，很快又消失了。
林风皱起眉，他好像看懂了那行字
——“灵雾山深处，有混沌传承”。
这时，他注意到石碑底座的青石板上，有几道细微的裂纹，和张猎户家柴房地面的裂缝一模一样。
他突然明白，那座神秘的阵法，不仅仅存在于柴房，更存在于整个青石镇的地下，而灵能石碑，就是阵法的核心。
怀里的玉佩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林风望着西边的黑风山，那里云雾缭绕，据说翻过黑风山，就是灵雾山。
那些黑衣人还会再来，影阁的威胁就像把悬在头顶的剑。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林家。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碑上，映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影。林风握紧拳头，丹田的暖流缓缓转动，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那股暖流里，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灵能石碑的气息。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了。从握住劈柴刀的那一刻起，从被玉佩砸中额头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改变。
夜色渐浓，祠堂的灯笼次第亮起。林风站在偏院的窗前，看着墙外巡逻的护卫队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揭开玉佩和混沌灵根的秘密，才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站稳脚跟。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林风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从神秘的黑衣人突袭小镇开始，从那枚带血的玉佩砸中他额头开始，一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而他，必须踏入这个世界，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