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里外,京营大营。
夜风穿帐,烛火摇曳,映得李怀恩脸上那道旧疤忽明忽暗。
他将塘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向案角:“一介贬官,竟敢私刑朝廷命官?还钉在城门上当门神?真是反了!”
幕僚低头跪坐,额角渗汗:“大人,周文远确有贪墨实据,百姓皆言其该死……”
“此时出兵,恐被指为‘护贪官、压民意’,失了道义名分。”
“道义?”李怀恩冷笑一声,提刀拄地,甲胄铿然作响,
“乱民之口,能定国法?本官奉的是圣旨,执的是王命!徐谦私设公堂、焚毁账册、擅杀命官——”
“桩桩件件,皆是谋逆!他若真是清官,怎不去京城告御状?反倒占山为王,聚众造反?”
他猛地抬头,眸光如刀:“我要他头颅悬于午门,让全天下的刁民看看,什么叫‘天子之怒’!”
话音未落,帐外急报声骤起。
“报——!流民千人围营,举着血书木牌,哭诉周文远虐税之罪,求大人‘为民做主’!”
李怀恩一怔,随即嗤笑出声:“演戏?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定是徐谦派来的细作,蛊惑人心!来人——弓弩手列阵,驱散!若有抗拒,当场射杀!”
“可……那些人多是老弱妇孺,手无寸铁……”
“那就更该杀!”他怒拍案几,“今日容他们哭一声,明日就敢提刀砍我营门!滚出去,照令行事!”
帐外喧哗渐起,夹杂着哭喊与箭矢破空之声。
李怀恩负手立于灯下,嘴角噙着冷笑,如看见徐谦跪伏于前,被剥皮抽筋。
可‘代天巡狩’,清君侧,安黎民。”
他顿了顿,笑意加深:“选哪个?”
李怀恩浑身发抖,不是因为伤,不是因为饿,而是恐惧——
对民心的恐惧,对徐谦这种“不讲规矩”的疯子的恐惧。
他忽然明白,眼前这人早已不在乎官位、名节或律法。
他在乎的,是人心怎么动,是天下怎么乱,是他如何从尘埃里爬出来,把整个朝廷踩在脚下!
“我……回去。”他终于哑声开口,像一头被剥了皮的狼,
“我把话说清楚……徐谦非匪,乃民之望……安民府非乱,乃朝廷自乱。”
徐谦笑了,拍拍他肩,动作亲昵得近乎讽刺:“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拎得清。”
三日后,京城震动。
李怀恩孤身回京,衣不蔽体,呈上血书奏本,字字泣血。
刘瑾当廷暴怒,撕本掷地,厉声咆哮:“一派胡言!徐谦乱臣贼子,朕必诛之!”
可满朝文武低头不语——周文远之罪已确凿,京营大败亦为事实,而李怀恩带回的流民证词、账册副本、甚至断龙谷中“税银还百姓”的血书木牌,皆如刀锋,直指内廷。
无人敢动。
刘瑾咬牙切齿,却终未敢再派兵。
而在千里之外的白云寨城楼,徐谦独立高台,望着北方烟尘滚滚的天际,心中忽地剧烈震颤——
【预判触发:半月后,北境外敌将破关,边军统帅欲降。
国运动荡,值+50】
“外敌要来?”他轻笑,眼中燃起野火,“好啊。”
“这天下烂到根了,也该换把刀——”
“劈命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