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用一根输液杆砸出的那条血路，就是我们反击的开始。
我错了。
那只是顾阳为我们这场酷刑，拉开的序幕。
那天之后，病房里死寂一片。
我们像两只舔舐伤口的困兽，奢望着等伤好了，就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不怕穷，不怕疼。
怕的是，人心比地狱更深的恶意。
手机震动时，我正给路言擦脸。
一条本地新闻弹了出来。
标题映入眼帘，我动作一僵。
《健身教练丈夫沉迷赌博家暴妻子，男闺蜜为爱守护两年》
心跳漏了一拍，我颤抖着点开链接。
报道里，顾阳斯文的脸占了大半版面，眼神无奈又痛心。
他把我哭着骂路言的语音，都交给了媒体。
那些片段被他巧妙剪辑，成了我不堪家暴的铁证。
他苦心劝我的聊天记录，成了他为爱守护的丰碑。
最恶毒的，是他伪造的那张五十万高利贷借条。
签字人是路言。
日期，是拳赛前一天。
路言浑身是伤的照片，成了他被催债人殴打，被迫打拳还债的证据。
文章声情并茂，把我塑造成一个被家暴的懦弱女人。
把路言描绘成一个被赌瘾吞噬的暴力人渣。
而他顾阳，是那个不离不弃，守护我的圣人。
我攥着手机，几乎要将屏幕捏碎。
胃里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干呕，只吐出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路言撑着床沿，哑声问我：
“怎么了？”
我擦去嘴角酸水，把手机递给他，字字带恨。
“顾阳，给我们送了份大礼。”
路言看着报道，身体的颤抖比任何一次伤口疼时都剧烈。
他的脸由红转白，再到死灰。
“畜生”
他想砸了手机，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网络发酵的速度超乎想象。
一夜之间，我们成了全城的名人。
我的手机被打爆，微信里除了朋友的慰问，更多的是辱骂和诅咒。
“路言这种人渣怎么不去死啊！”
“活该被打！赌狗没有好东西！”
“这个茸茸也是个贱骨头，都被打了还不离婚？”
“什么男闺蜜，我看就是奸夫吧，这女的也不是好货！”
字字如毒针，扎进我的心脏。
舆论如山洪，将我们死死压在水底，令人窒息。
路言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被抽走了魂。
我关掉手机，世界清净了，也彻底死了。
我以为这已是谷底，顾阳却挥下了最致命的一刀。
他联系了记者，找到了我婆婆，和路言的哥嫂。
第二天，新视频就出来了。
镜头里，一向强势的婆婆哭天抢地，捶着胸口控诉。
“我儿子以前多孝顺啊！都是被那个女人带坏的！”
“她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败光了家底，现在我儿子连家都不敢回了！”
紧接着，是我大伯哥和他老婆鄙夷的脸。
“路言？我们早跟他没关系了，他自己眼高手低。”
“现在还赌博，简直给我们家丢人！”
“我们可没这种亲戚，别来找我们！”
他们为了脸面，亲手拿起锤子。
一锤一锤，把我和路言，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路言看着视频里他至亲的嘴脸，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雪白的枕巾。
看着他绝望的眼神，和他咳出的那抹红，我的心也死了。
我没哭，平静地抽出纸巾，帮他擦干净嘴角的血。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路言。”
“看着我。”
“想死，还是想让他们，全都跪下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