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血腥味,刺鼻。
路言躺在床上,肋骨断了两根,轻微脑震荡,一张脸肿得变了形。
他醒来后,抓着我的手,声音又轻又哑,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
“失业了找不到工作”
“妈的手术不能等”
他说,是顾阳,像救世主一样出现,拍着他的肩膀,说带他走一条男人解决问题的路。
那条路,就是钢铁之心的八角笼。
“他说,一场一万。”
“钱先放他那凑够了就给妈交手术费。”
我的心一寸寸冷透。我曾用来指责他夜不归宿的那些廉价膏药,竟是他用命换来的。
“我本来打完这场就告诉你”
他看着我,眼里全是哀求。
“就差一点了,茸茸”
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哭得发不出声音。
我恨不得撕了那个怀疑他、准备放弃他的自己。
我从包里拿出那份我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路言的目光落在纸上,眼里的光彻底灭了,只剩死寂。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疼得抽了口冷气。
“也好我这种废物,配不上你。”
这句话像刀子,将我凌迟。
我当着他的面,将那份协议,撕得粉碎。
纸屑飘落。
“路言,你听着。”
我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想离婚,除非我死。”
他怔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
下一秒,这个在笼子里被打得半死都没吭声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我们抱在一起,咸涩的泪混着伤口的血腥气。
这是我们的婚姻,一枚用血和泪铸成的,惨痛的勋章。
我们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报警。
结果却是更响亮的一记耳光。
警察局里,问话冰冷而公式化。
没合同,没转账,全是现金。
最后,路言因参与非法赌博被罚款教育。
而顾阳,那个罪魁祸首,只得了一句轻飘飘的口头警告。
我们从警局出来,天是灰的,像我的心。
回到医院,更恶心的一幕发生了。
顾阳提着一个进口果篮,人模狗样地出现在病房门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和关切。
“路言,你怎么这么糊涂?茸茸你别怪我,我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我要是知道,拼死也会拦住他!”
他演得那么真,仿佛笼边那个癫狂嘶吼的魔鬼是我看错了。
路言气得浑身发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痛得倒了回去。
我看着顾阳那副嘴脸,一言不发,走到墙边,猛地抄起立在那里的金属输液杆。
他还在演:“茸茸,你相信我”
“朋友?”
我冷笑,掂了掂手里的铁杆,逼近他,“你也配?”
他脸上的伪装终于裂开,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我猛地扬起输液杆,狠狠朝着他的腿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
顾阳抱着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干你妈!”
我疯了一样,用铁杆追着他打,砸他的背,抡他的胳膊。
把他带来的果篮扫落在地,水果滚了一地,被我踩烂。
“你不是喜欢看人被打吗?!”
“你不是喜欢压注吗?!”
“你他妈的再演一个我看看!”
他抱头鼠窜,之前的体面荡然无存,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病房。
我站在门口,握着变形的输液杆,像一尊盛怒的门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一字一句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嘶吼:
“顾阳,你给我记着。”
“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