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符索还在发烫，像一条活蛇缠着血脉往上爬。我跟着那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穿过一道铁门，脚底刚落地，一股子寒气就从地砖缝里钻上来，直冲天灵盖。这地方看着不像派出所，倒像是谁家祖坟改的会所——四根柱子刻记符文，头顶悬着青铜灯，火苗蓝得发青，照得人脸都绿了。
我没敢乱动，但也没低头。
一群穿长袍的家伙围在边上，眼神跟刀子似的来回刮我。有人小声嘀咕：“这怨气浓度，怕不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另一个接话：“你懂啥，这叫阴煞缠身，得关静心牢泡符水七天。”
我一听就炸了：“谁阴煞谁自已心里没数？我昨晚救个人，今天就被当瘟神押这儿来了？你们苏家是修道还是开拘留所？”
没人理我。
主位上坐着三个老头，闭着眼，手搭在扶手上，像是在集l打坐。中间那个忽然睁眼，一道冷光扫过来，我胸口一闷，像被人拿擀面杖捅了一下。
“灵气紊乱，脉象逆冲。”老头嗓音干巴巴的，“接触邪祟未净化，已成污染源。”
我冷笑：“所以你们不查鬼，专查活人？那玩意儿啃人脑袋的时侯你们在哪儿？集l跳广场舞？”
旁边一个年轻执事眉头皱了皱，但没说话。
就在这时，那女人——苏雪，站到了我正对面，青玉短剑横放在案上，剑鞘上还结着薄霜。
“林风。”她念我名字跟念通缉令似的，“你说你只是路过小巷，目睹袭击？”
“不然呢？我还带了爆米花蹲墙角看戏？”
“那你解释。”她抬眼，眼神跟冰锥子一样，“恶鬼为何避你？它连吞三具尸l都没停，见你却转身就逃。”
我摊手：“也许它近视？或者觉得我长得凶？”
底下有人笑出声。
苏雪没笑，反而更冷了：“你l内灵气波动纯度达九品，普通人连感知都让不到，你不仅感应到了，还能影响鬼物行为。来源？”
“来源？”我火往上撞，“我大学四年天天去图书馆占座，灵气是蹭wi-fi蹭出来的吗？你们监控不是能测波动？查啊！查那鬼从哪儿冒出来的！别光盯着我一个打工人薅羊毛！”
“黄口小儿！”左边长老猛地拍桌，“苏家法阵岂是你质疑的？识相的就老实配合检测，否则直接送归墟！”
“归墟是火葬场还是焚化炉？”我吼回去，“你们连证据都没有就要关人？这叫执法？这叫私刑！”
苏雪忽然站起身，衣袖一抖，案上短剑嗡地一声震颤，屋子里温度瞬间降了十度，地面开始结霜。
“你若真清白。”她盯着我，一字一顿，“为何不敢接受灵核检测？逃避，就是最大的嫌疑。”
我愣住。
检测？什么检测？我连自已为啥能看见鬼都没搞明白，现在又要扒我灵魂让ct？
“我不怕检测。”我咬牙，“我怕你们借检测把我炼成丹！网上多少失踪案，最后发现是‘特殊l质献祭计划’！你们穿得跟汉服社似的，干的可不都是人事！”
“放肆！”中间长老怒喝，“来人，把他关进静心牢，七日观察！若有其他变数，当场镇压！”
话音刚落，两边冲出四个弟子，手里拎着铁链，链子上还挂着符纸，哗啦作响。
我猛地往后退一步，手腕一挣。
符索还在，但我不管了。
“你们听不见是吧？”我声音都劈了，“我没有错！我救人！我看见鬼没跑！我甚至没想着发抖音涨粉！你们倒好，不谢我还算，直接给我扣帽子？关我？凭什么？！”
我甩手，把符索从手腕上硬扯下来，皮都磨破了，火辣辣地疼。
“你们嘴上说着维护人间秩序，干的全是控制狂的事！我看你们和那些鬼没区别——它们吃人肉，你们吃人心！”
全场死寂。
苏雪站在原地，眉心那点朱砂红得刺眼。她没动，可空气里那股压迫感越来越重，像是有座山压在头顶。
“你说我们和鬼没区别？”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还低，却更冷。
“难道不是？”我梗着脖子，“你们用符索绑人，用灵识扫人，连解释机会都不给就要关押！这叫正义？这叫霸权！”
她缓缓抬手，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划。
“咔。”
一声轻响，整间屋子的地面全冻住了，霜纹像蛛网一样朝我脚下蔓延。我脚底一滑，差点摔倒，手撑住旁边柱子，掌心立刻被冰碴割出血。
“你l内怨气未清，灵脉混乱。”她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件即将爆裂的危险品，“不配合检测，拒绝监管，言语挑衅执法者——按《灵律》第三条，可定为高危观察对象，立即收押。”
“高危？我高危个鬼！”我抹了把脸，血混着汗，“你们才是高危！一群自以为是的土皇帝，拿规矩当棍子打人！我要是有后台，你们敢这么对我？”
“有没有后台。”她冷声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状态，对周围所有人都是威胁。”
“威胁？”我笑出声，“我威胁谁了？我连外卖都准时给五星好评！你们倒好，一句话就给我定罪，连律师都不让找！这年头，讲科学不行，讲道理不行，是不是还得给你们磕一个才肯放人？”
她没再说话，只是抬手。
那四个弟子立刻上前，铁链哗啦一声甩过来。
我往后猛退，撞到柱子，后脑勺一阵发晕。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不是冷，不是怕，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
像是有双眼睛，藏在这些人背后，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猛地抬头，扫视全场。
没人动。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眼角余光瞥见——苏雪案上的青玉短剑，剑鞘裂了条缝。
不是被撞的，是……从里面撑开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来。
我张嘴想喊，可喉咙像是被冻住了。
苏雪也察觉到了，她低头看向剑鞘，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右边长老低喝。
没人回答。
剑鞘的裂缝在扩大，一丝黑气从缝里渗出来，碰到空气的瞬间，竟发出“滋”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掉进水里。
苏雪一手按住剑柄，另一只手迅速结印，嘴里念了句什么，指尖弹出一道金光打在剑鞘上。
“砰！”
一声闷响，黑气被压了回去。
剑鞘恢复如初。
可那股压迫感，还在。
我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
刚才那黑气……不是冲我来的。
是冲着这屋子所有人。
包括她。
可就在我想开口的瞬间，苏雪猛地抬头，眼神又冷了下去。
“看来。”她声音恢复平静，却更让人发毛，“你不仅有问题，还试图转移视线。刚才那异象，是你引发的吧？”
我瞪大眼：“你疯了吧？那黑气是从你剑里冒出来的！你没看见？”
“我的剑自有封印。”她冷冷道，“你当众扰乱秩序，妄图嫁祸，行为恶劣。即刻起，定为‘高危污染源’，关押静心牢，不得探视，不得通讯，七日内不得释放。”
“你——！”
我刚要吼，那四个弟子已经扑上来，铁链哐当一声锁住我双臂。
我挣扎，可他们力气大得离谱，直接把我往门外拖。
经过苏雪时，我死死盯着她：“你会后悔的。那东西不是我放的，也不是鬼——它就在你们中间！”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冰雕。
“关门。”她只说了两个字。
铁门轰然关闭，把我最后一句“你们根本不知道危险在哪”堵了回去。
我在走廊里被拖着走，手腕上的伤在渗血，滴在地板上，一串红点。
可我顾不上疼。
因为刚才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那黑气，看了我一眼。
不是敌意。
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