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棺人”三个字落定的瞬间,张起灵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盯着那姑娘耳后一缕微卷的碎发,又看向她手边青铜盘上的纹路,黑眸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快得抓不住。
“小哥?”吴邪察觉到他的异样,碰了碰他的胳膊,“你认识她?”
张起灵没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收回了黑金古刀,指尖在刀鞘上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是他回忆起某些碎片时才会有的动作。半晌,他才低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哑:“见过。”
“见过?”胖子眼睛一瞪,“在哪儿见的?胖爷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张起灵的目光又落回那姑娘身上,她依旧站在原地,双手贴着裤缝,像尊精致却没上釉的瓷像。“很久之前。”他只说了四个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能被小哥记在心里的“很久之前”,多半和那些他自已都记不清的过去有关。他打量着那姑娘,她身上的卫衣虽然干净,却看得出洗得有些发白,绝不是古墓里该有的东西,更像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可她刚才说自已是“守棺人”。
“不管怎么说,”吴邪定了定神,往前挪了半步,尽量让语气温和,“这地方不安全,刚才石门动了,指不定还有别的机关。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跟我们出去吧。”
那姑娘闻言,黑葡萄似的眼睛转向吴邪,眨了眨,没点头也没摇头。
胖子在旁边帮腔:“就是,外面世界多好啊,有涮肉有烤鸭,总比在这破棺材里待着强。再说了,你这守棺人,棺材都让人开了,守着也没啥意义了不是?”
张起灵忽然看向那姑娘脚边的青铜盘,盘上的纹路不知何时亮起了微弱的金光,正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像细小的蛇。“她走不了。”他沉声道。
“为啥走不了?”胖子急了,“难不成这破盘子还能捆人?”
“血脉锁。”张起灵指了指青铜盘,“守棺人血脉与棺椁相连,离墓三里,血脉逆行。”
吴邪这才注意到,那姑娘的手腕内侧,隐约有青紫色的血管在微微凸起,像是有东西在皮下流动。他心里一沉:“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她留在这儿等死?”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走到青铜盘边,蹲下身。那姑娘看着他的动作,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青铜盘时,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什么。
张起灵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那点翻涌的情绪似乎清晰了些——不是陌生,是混杂着茫然的熟悉,像看到了一本缺页的旧书,明明记得封面,却想不起里面的故事。
“带她走。”吴邪咬了咬牙,从背包里翻出捆结实的尼龙绳,“管什么血脉锁,先出去再说。真有问题,总能找到法子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困死在这儿。”
胖子也拍胸脯:“没错!胖爷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出去了让他给瞅瞅!”
那姑娘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忽然垂下眼,视线落在张起灵攥着刀鞘的手上。过了会儿,她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张起灵站起身,主动走到她身侧,像是在护着她。吴邪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小哥那句“见过”里,藏着的东西恐怕比他想的要多得多。
“走了走了,”胖子扛起工兵铲在前头开路,“争取在机关全炸开来之前,摸到盗洞口!”
吴邪殿后,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胖子咋咋呼呼地探路,小哥沉默地护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而那姑娘走得很稳,红色卫衣的衣角在昏暗的甬道里轻轻晃动,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他忽然觉得,这次下墓,恐怕不止是为了三叔的记号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