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挖这个国家的根基！
这个罪名，他担不起，文翰章也担不起！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周启明看着他那张瞬间失了魂的脸，没有乘胜追击。
他拉开一张椅子，在钱德明对面坐下，将一份文件轻轻推了过去。
“再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装订得很普通的社会学研究报告。
封面标题是《关于新时期地方财政权责对等模式的探索性研究》。
钱德明只是瞟了一眼署名，瞳孔就骤然收缩。
报告的首席研究员，是他二十年前最得意的门生。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报告。
报告里充斥着各种学术名词和理论模型，但核心思想却无比清晰，甚至可以说是露骨。
它在鼓吹一种极端的“地方财政独立”，将中央的宏观调控，描绘成对地方活力的“束缚”和“压制”。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要与现有体制分庭抗礼的危险气息。
如果说，资金流向图是物证，那些被安插的干部是人证。
那么这份报告，就是他们这个集团的“行动纲领”。
它暴露了文翰章真正的野心。
钱德明手里的报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猛地扔在了地上。
他终于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文翰章所图谋的，根本不是钱，甚至不只是权。
那是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疯狂的政治图谋。
而他自己，从最初帮老领导提拔几个“可靠”的年轻人开始，一步步地，不知不觉地，就成了这个疯狂图谋的帮凶，一枚被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棋子。
一旦事发，他就是第一个被牺牲掉的。
巨大的恐惧和被彻底背叛的屈辱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疯了”
钱德明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脸，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审讯室里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恐惧，有悔恨，更有被愚弄和抛弃的绝望。
周启明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知道，压垮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放上去了。
哭了足足有十分钟，钱德明的声音才渐渐嘶哑下来。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顽抗和侥幸，只剩下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渴求。
他看着周启明，嘴唇哆嗦着。
“我说我全说”
“我不想当叛徒，我不想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的声音颤抖而尖利，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哀求。
“那份名单真正的名单在我的书房里。”
“书房东墙的书柜，第三排，有一套精装版的《资治通鉴》”
“名单，就在第十七卷，‘唐纪’的夹层里”
周启明和韩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他们拿到了！
拿到了一份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藏宝图”！
钱德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语无伦次地交代着一切。
“文老他，他早就变了从他退下来之后就变了”
“他总说，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交给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
“他说我们要做‘捕蝉人’，也要做‘养蝉人’”
他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
“对了b计划他还提过一个‘b计划’”
周启明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什么b计划？”
“我不知道具体内容”钱德明拼命地回忆着，“他只是只是让我特别留意一批人。”
“什么人？”
“那些在海外有直系亲属，或者有长期留学背景的年轻干部。”
钱德明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说一个魔鬼的秘密。
“他说，这些人思想活，没包袱，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