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明白秦玥的意思。以那个人的行事风格，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沉默，只意味着他在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
挂了电话，韩萧没有在办公室久坐。
他换上工装，戴上安全帽，直接去了机床厂。
升级改造后的车间里，灯火通明。
刺鼻的金属切削液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巨大的龙门铣床发出沉稳的咆哮，火星四溅，照亮了老师傅们专注而布满汗珠的脸庞。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充满了新生和希望。
韩萧走到一台正在调试的五轴联动加工中心旁。
操作机床的，是厂里的首席技师，王师傅。
“王师傅，感觉怎么样？”韩萧递过去一支烟。
王师傅小心地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才接过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韩书记，这玩意儿，带劲！”
他拍了拍身旁这台崭新的大家伙，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以前咱们干活，靠的是手艺和经验。现在有了这宝贝，嘿，如虎添翼！”
两人聊着天，王师傅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
“对了，韩书记。最近市劳动局给咱们分配了一批学徒工，说是支持咱们厂技术升级。”
“小伙子们都挺不错的，特别勤快。”
王师傅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就是有点太勤快了。也不盯着一个师傅学，整天在各个车间到处转悠，见着什么都问，连咱们换下来的旧零件型号都要打听。”
“年轻人嘛，求知欲强是好事。”
王师傅憨厚地笑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韩萧脸上的笑容，却在这一刻，慢慢凝固了。
勤快？
到处转悠？
打听技术参数？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他想起了之前混进项目指挥部，窃取招标文件的那个内鬼。
何其相似的“勤快”。
周围机器的轰鸣声仿佛在瞬间远去，韩萧的心中警铃大作。
他意识到，对手的攻击，已经从看得见的政治和经济层面，转向了看不见，却更致命的技术层面。
他们的目标，是这个工厂的根基，是那些正在被激活的核心技术。
韩萧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结束了和王师傅的谈话，转身离开了喧闹的车间。
回到指挥部办公室，他立刻拨通了赵立德的内线电话。
“老赵，你马上放下手里的所有事，去查一件事。”
韩萧的语气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市劳动局最近分配到机床厂的那批学徒工，把他们每个人的背景，祖宗三代，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一个都不能漏！”
电话那头的赵立德愣了一下，但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韩萧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工地上闪烁的焊光。
一片胜利的祥和气氛之下，一张新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动，给秦玥发去了一条信息。
“帮我查一下，于正林，或者他背后的‘灰袍’，其利益集团中，有没有从事高端制造或工业情报相关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