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韩萧的称呼很正式，“从明天起，你全权负责所有设计方案与现场施工的衔接工作。我只有一个要求，保留这座厂的魂，赋予它新的骨肉。”
林悦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明亮而专注。
“韩局长，你放心。我会把它当成自己的作品。”
她的话不多，却掷地有声。
韩萧环视众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
安河县，石头村。
韩萧的越野车停在山下的路口，没有再往里开。
他坐在车里，通过秘书的手机，与村里的驻村干部进行视频通话。
屏幕里，背景不再是破败的土屋。
一条崭新的柏油路像黑色的缎带，在山间延伸。远处，新村部的地基已经打好，几台搅拌机正在轰鸣。
“韩局长！路通了！前天就通车了！”驻村干部小王的脸被晒得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镜头一转，对准了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工棚。
十几个村民正围着几块大青石，在一位老师傅的指导下，叮叮当当地敲打着。
石屑纷飞中，一块石料上，山鹰的雏形已经显现，线条粗犷，却充满了力量。
“这是咱们石雕培训班的第一批学员，才学了半个月，您看，像模像样了吧？”
韩萧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是那个曾硬塞给他两个烤红薯的老汉。
他也拿着刻刀，正专注地打磨着一块小石头，神情是韩萧从未见过的认真。
仿佛他手里的不是石头，而是整个世界的希望。
“小王，”韩萧开口，“我跟你说件事，你记一下。”
“您说！”
“项目产生的利润，除了按约定分给村民，必须拿出一部分，成立村集体公益基金。”
“基金？”小王愣了一下。
“对。专门用来补助村里的孤寡老人，还有资助孩子们上学。这件事，要形成制度，写进村规民约，让每一任村干部都执行下去。”
韩萧的声音很平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而建立制度，是确保这片渔场能够永远养育这方水土。
视频那头，小王沉默了片刻，随即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韩局长！我马上就办！”
云州高铁站。
夜色如墨，站台上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韩萧拒绝了所有人的送行，独自一人提着简单的行李，站在黄线后。
广播里传来列车即将进站的通知。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城市。
远处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星海。
这片星海，他曾为之奋战，为之流血。
如今，他要暂时离开。
高铁如一条钢铁巨龙，悄无声息地滑入站台。
车门打开，韩萧随着人流走上车厢。
找到座位坐下，他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城市光影开始加速倒退，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晕。
云州，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