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静心茶室。
檀香袅袅，水汽氤氲。
被称作“渔翁”的男人执着黑子，正与对面的灰袍老人对弈。
他的手指修长，落子沉稳，棋盘上的黑龙已将白子大片围困，胜券在握。
手机在身侧的石桌上震动了一下，他没有理会。
直到第二声震动响起，他才不紧不慢地拿起，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
“云州陈浩被捕。市局行动，人赃并获。”
“渔翁”的眼神凝固了。
他捻在指尖的黑玉棋子，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竟被他生生捏碎。
碎裂的石屑刺入指腹，渗出细密的血珠。
对面的灰袍老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带血的手指，又看了一眼棋盘。
“心乱了。”老人的声音古井无波。
“渔翁”将碎裂的棋子扔进竹制的垃圾桶，用茶巾擦拭着手指。
“一条太快的狗，咬了不该咬的人。”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杀气。
老人端起茶杯，吹开浮沫。
“蛇被打疼了，才会出洞。看看这条蛇，会从哪个洞里钻出来。”
“渔翁”沉默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文省长，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说。”
“云州抓了我的人，一个叫陈浩的律师。”
“我知道了。”
云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赵立德的电话响得刺耳，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省城座机号。
他接起电话。
“我是省府办公厅的，转达文副省长指示。”电话那头的声音公事公办，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赵书记，听说你们云州为了招商引资，直接把投资方的法务总监给抓了？信达资本已经向省里投诉，说你们这是恶意破坏营商环境。”
赵立德的后背瞬间绷紧。
“我们是依法办案，当事人涉嫌重大经济犯罪。”
“什么重大犯罪？”对方的语气变得严厉，“文省长指示，要求你们云州立刻放人！相关案卷，全部移交省厅经侦总队处理！”
赵立德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
他沉默了几秒钟，脑中闪过韩萧离去时的背影。
“报告领导，目前案件正在侦办关键阶段，证据尚未完全固定。按照程序，我们暂时无法移交。”
“赵立德！”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这是要违抗省领导的指示吗？”
“我服从组织，也服从法律。”赵立德一字一顿，“请转告文省长，云州会在法定时限内，给省里一个交代。”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赵立德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座他为之奋斗的城市，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拨通了韩萧的号码。
“省里来电话了。”他的声音沙哑，“文副省长亲自过问，要我们立刻放人。”
韩萧那边很安静，似乎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我顶住了。”赵立德吸了一口烟，“但顶不了太久。我用程序拖延，最多给你争取到七十二个小时。”
“够了。”韩萧的声音传来，平静且有力。
“七十二小时后，如果撬不开他的嘴”
“赵书记，”韩萧打断了他，“七十二小时后，您会接到他老板亲自打来的求饶电话。”
云州市公安局，审讯室。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陈浩坐在审讯椅上，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撕破的衬衫袖口，姿态依旧优雅。
张猛将一沓厚厚的口供拍在桌上。
“陈浩，你控制的十三家皮包公司，在半年内转移扶贫款四千万，法人刘老四离奇死亡。你怎么解释？”
陈浩抬起眼皮，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车里搜出的伪造合同，加密卫星电话，还有另一套身份证明，你作何解释？”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车。”
“你手腕上的蝎子纹身！”张猛猛地一拍桌子，“瘸子李的兄弟，就是被一个手腕有蝎子纹身的陈律师逼死的！”
陈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警官，纹身犯法吗？全中国叫陈律师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说的这些，叫推测，不叫证据。”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