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规划办时，夜色已经吞没了整座城市。韩萧没有回家，车头一转，驶向了幸福里小区。
一些纸面上的路走到了尽头，就必须去寻找另一条藏在人心里的路。
王雅娟家的灯亮着。
开门时，她看到韩萧，眼神里没有意外，只有一丝疲惫的暖意。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少了一个人的气息，显得空旷。
“在单位吃过了。”韩萧换上拖鞋，“过来看看您。”
他没有提任何关于工作的事，只是陪着王雅娟坐在沙发上，聊着她儿子的学习，聊着小区里最近的琐事。
王雅娟的情绪比上次平复了许多，只是偶尔提到刘卫东时，声音会低下去。
“他那个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她端起水杯，看着水里漂浮的茶叶。
“总说男人就该是家里的山，不能喊累。”
韩萧静静地听着。
“刘哥是个有担当的人。”
“担当”王雅娟重复着这个词，眼圈有些发红，“他要是没那么有担当，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她放下水杯，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总担心自己哪天会出意外，把重要东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韩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有追问，只是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比如呢？”
“比如家里的房产证、存折，他都专门放在一个文件袋里，告诉我位置。”王雅娟说，“还有他还给儿子办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银行的保险箱。”王雅娟回忆着，“好几年前了，在一家叫什么瑞士银行的云州分行。他说那是给儿子的成人礼，里面存着他的‘人生经验’。”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还神神秘秘的，说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给了我，让我收好。”
她停顿了一下。
“另一把，他说是什么‘物理密钥’，要随身带着。出事以后，警察把他的遗物都还回来了，但那把钥匙，怎么也找不到了。”
韩萧的指节轻轻敲击着膝盖。
物理密钥。
他要找的东西，原来在这里。
第二天，韩萧请了假，陪着王雅娟来到了位于市中心金融区的瑞士银行云州分行。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冷气混合的味道。
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银行经理，在贵宾接待室里接待了他们，态度礼貌得无可挑剔。
“王女士，节哀顺变。刘先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户之一。”
经理核对了王雅娟的身份和她带来的那把钥匙，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按照我行的规定，开启保险箱，必须由主理人或其直系亲属，同时持有两把密钥。”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把孤零零的钥匙上。
“如果遗失其中一把，程序会变得非常复杂。”
“有多复杂？”韩萧开口问。
经理看向韩萧，眼神里带着审视。
“首先，需要由法定继承人向法院申请，证明其继承权。然后，我们需要在指定的全国性报纸上刊登遗失声明和继承公示，为期三个月。”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
“公示期满后，如果没有收到任何异议，再由公证处出具正式的遗产继承公证书。最后，拿着所有法律文件，才能向我行申请破箱。”
“整个流程走下来，最快，也需要半年时间。”
经理的语气平静而坚决。
“并且，前提是，公示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韩萧明白了。
这条路，被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