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负责工商信息查询的年轻人揉着通红的眼睛，声音嘶哑。
“这十三家公司，全部是工程类公司，注册地都在安河县城关镇。业务范围清一色是‘新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乡村道路硬化’、‘农田水利改造’。”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
“账面上，扶贫款最终都支付给了他们。”
韩萧站在白板前，一言不发。
“但是”年轻人把一张打印出来的表格放在桌上，“我们发现一个规律。”
“这十三家公司，成立时间都非常接近，而且，都在项目款结清后的三个月到半年内，就迅速申请了工商注销。”
“我们托公安的同事帮忙查了这些公司的法人代表”
年轻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全都是假的。身份证号是编的，或者干脆就是盗用了某些偏远地区老人的身份信息。人，根本找不到。”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那张复杂的流向图。
那根本不是一张图。
那是一座精心构建的迷宫，所有的路，都通向了死胡同。
对手的手段干净利落到了可怕的程度。
他们没有贪污，没有挪用，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一笔有问题的账目。
他们只是创造了一群“纸片人”，用这些“纸片人”成立了“纸片公司”，在账面上完美地“拿走”了所有的钱，然后让这些公司和人，在现实世界里蒸发。
“高手啊。”
王副主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寒意。
“这背后，绝对不是安河县那几个土包子能干出来的事。这得懂财务，懂法律，还得懂工商注册的所有漏洞。”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韩萧身上。
他们想从这位年轻领导的脸上看到震惊，看到愤怒，或者至少看到一点点挫败。
但他们失望了。
韩萧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白板，仿佛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他想起了那个泄密者，那个能精准截获市委机要文件的神秘人。
一样的味道。
专业、精准、不留痕迹。
“大家辛苦了。”
韩萧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今天先到这里，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对面传来一个警惕又带着些疲惫的声音。
“张猛，是我。”
“韩萧？”张猛的声音立刻放松下来，“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韩萧的声音很低沉。
“说吧，什么事？”
“不是以警察的身份。”韩萧一字一句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张猛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
“帮我查几个人。”韩萧说，“几个已经‘消失’的人。”
他把那十几个假法人的身份信息，用短信发了过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当初是谁，用了这些身份去注册了公司。我要活生生的人。”
“明白了。”张猛答应得很干脆，“这事有点像大海捞针，得花点时间。”
“嗯。”
韩萧正准备挂电话，张猛却突然开口。
“对了，韩萧，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怎么了？”
“我最近在跟一个案子，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张猛的声音透着一股刑警特有的敏锐。
“对方很专业，反侦察能力非常强。好几次，我都感觉自己快要摸到他们了，但线索总是在关键时刻断掉。”
“我怀疑，我们可能在查同一伙人，或者说，是同一张网上的两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