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暮色中,宋絮芝行走在出宫的路上。
她摸着发烫的脸颊,想起沈北辞掌心的温度,又想起顾时舟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觉这深宫里的水,比她前世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天边布满乌云,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
宋絮芝见状踉跄着躲进就近的六角亭,裙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雨幕如帘,将整个庭院浇得白茫茫一片。
宋絮芝抱紧双臂,听着雨声噼里啪啦敲打在琉璃瓦上,心中暗自祈祷雨能快些停歇。
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雨帘瞥见那袭熟悉的玄色锦袍。
宋絮芝浑身一僵慌忙躲到朱红廊柱后,死死咬住下唇,不停默念。
“看不见我千万别看见我”
待她睁眼时,眼前空无一人。
刚要松口气,忽然颈后拂来一阵带着沉水香的热息。
“宋姑娘在躲谁?”顾时舟低哑的嗓音传来,惊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不知何时,顾时舟撑着油纸伞绕到她身后,雨滴顺着伞骨汇成水帘。
宋絮芝仓皇转身,后脑却“咚”地撞上廊柱。
疼得眼前发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垫在她与红柱之间。
“这么怕我?”
他望着宋絮芝苍白的脸色和湿透的衣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再淋下去,明日怕是要告假称病了。”
顾时舟将伞往她头顶倾了倾,“本王的马车就在附近,送姑娘一程?”
宋絮芝望着这场大雨,咬了咬牙,无奈点了点头。
马车的软垫还带着温热,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听着车外雨打芭蕉的声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轰——”一道惊雷炸响。
宋絮芝还未来得及捂住耳朵,惊雷已震得马车微微晃动。
她整个人向前栽去,额头重重撞进一个带着松烟墨香的怀抱。
“原来宋姑娘怕打雷?”
顾时舟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笑意,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她后腰。
他指尖拂过她散落的鬓发,在又一道闪电亮起时,用掌心覆住了她的耳朵。
宋絮芝浑身僵硬,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音,想要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
“别动,小心摔着。”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作响,而马车里,两人的心跳声似乎比雨声更清晰。
宋絮芝第一次觉得,这漫漫长路,竟如此难熬。
宫门处,雨水顺着朱红檐角滴落,在青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宋絮芝踉跄着踏下马车,绣鞋踩进积水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袖口,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余温。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芸儿撑着油纸伞小跑过来时:“小姐可算出来了”
此时,顾时舟的马车已驶入雨幕。
回到府中,母亲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递到宋絮芝面前。
“快趁热喝。”眼底带着几分心疼,“怎么淋成这样?”
温热姜汤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甜味,她捧着瓷碗,指尖渐渐回暖。
父亲的声音响起:“明日宫中设宴,陛下特意嘱咐,要各家适龄的千金都去赴宴。”
她手一抖,碗中姜汤晃出几滴,落在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为父知道你不喜这些场合”
宋尚书轻叹,替她拢了拢半湿的衣襟,“但你已到了议亲的年纪。”
窗外雨声渐密,宋絮芝望着廊下被雨水打落的石榴花。
“可是”她垂眸掩去眼中思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母亲突然咳嗽起来。宋絮芝连忙为她抚背。
“无妨。”母亲摆摆手,“现在就只盼芝儿有个好归宿。”
“女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