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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家离云府隔了小半个京城。
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养好。
我就顾着往云家跑。
七夕节,但凡有灯又有水的地方都堵。
听了八百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表白词。
我眼神很锐的在人群里看到了秋成。
站他面前的女人吊梢眉,说话吹鼻子瞪眼。
「秋成,谁不知道你主子死了。」
「没人要你就跟我走了,我有一门手艺还能饿死你不成。」
「整个京城我这样的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秋成无奈,秋成捏手,秋成想逃。
我正了正头顶的发冠。
又撩了眼自己身上极飒爽的一身男装。
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秋成面前。
「谁说他主子没了的?」
那女人差一点拿着香包往我身上砸了。
可却看见秋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懵了,「不是,他长的比我吓人吗?你哭什么?」
我知道秋成在哭什么。
在云府等着温景回家的日子里,我总和秋成凑一块看街上的美姑娘。
我揽着他肩膀,总爱说这么一句。
「秋成,只要我在一天,你在京城便有个家,有个能喝酒吃肉的地方。」
秋成心思细,见了多少姑娘都没看对眼。
拿酒杯跟我一碰,爽利的咽下肚。
「不娶妻也行,只要能陪着少爷。」
短命的主子碰上个忠仆,秋成哭的鼻涕泡都快甩我身上。
我横在他跟那姑娘中间,说话很狂。
「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从南到北有没人没听过小爷名字的。」
「知道了就快滚,我的人你看看谁敢惹!」
还没等我掏出钱袋子砸人,女人溜的比谁都快。
我拉着秋成下桥时,他整个人还有些懵。
眼神带着试探着问我,「到底是不是你啊?少爷。」
我在他额头上敲了下,「笨。」
「不然还有谁关心你终身大事。」
「话说你没把我压枕头底下的卖身契烧了吧?还有箱子里的金子。」
一长串的问题,秋成应接不暇。
等他反应过来,打着哭嗝问我的第一句是。
「少爷,你怎么活过来的?」
莫名的,我想到千佛寺方丈那句,天命难违。
笑着挑眉道,「或许,天命可违。」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鬼门关回来,跑进另一个人身体里的。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给自己留遗憾。
云府的白帏还未摘。
白灯笼在火光里晃荡着,有股悚然的冷。
正犹豫着要怎么跟我爹娘解释。
身后,一辆熟悉的马车停下。
以前我太爱缠着温景了。
总在她的马车还没到温府前就冲出去接她。
我以为这次,没有我在。
她应该会喜欢这段路的安静。
可撞进眼里的,是一张好瘦削好苍白的脸。
瘦到我都不敢认,这竟是温景。
她从马车上下来时,腿有些跛。
视线却始终灼热的,粘在我身上。
我不理解。
秋成先一步挡在我身前,仇视着温景。
「神医,莫不是又瞧着我家客人心动了?」
温景启唇,舌尖抵在齿根,「客人?」
我点头,提着手中的桃酥,面不改色。
「是,我替我父亲来看望云大人。」
「神医有何见解?」
隔着方家门口那座巨大的石狮子。
温景拢了拢身上的单衣,有些落寞的垂了眉。
「天凉郁气重,桃酥不宜多用。」
「若想解腻,可配山楂茶。」
有一瞬,我以为是温景认出了我。
我吃桃酥时,她最爱给我递一杯山楂茶。
可细细思索,又觉得不是。
她是个医者,仁心济世理应如此。
云府的大门关上,秋成心有余悸的拉我袖子。
「少爷,你觉不觉得温景变了?」
「她以前可从来不跟陌生男人搭话的。」
我哑然,在看到爹娘的那一刻,将这些疑惑抛诸脑后。
不论温景变或没变。
我重活一次,跟她,自是不会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