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茹也拉了拉儿子的衣袖,哽咽道:“峰儿,别说胡话”
“你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石破天惊。
不是楚五七,也不是楚天河。
竟是脸色惨白的楚天山!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自己的婆娘,眼睛瞪得血红,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变了调:“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妇!你给我把嘴闭上!”
孙如花被他这副模样吓傻了,愣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天山喘着粗气,他转向楚峰,那眼神极为复杂,有惊恐,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扭曲的期盼。
“峰儿你你说的是真的?”他声音发颤,“你真的有办法?”
他不想死。
十年寒窗,圣贤书没能救他的命。现在,这个家唯一的指望,竟然是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甚至有些嫉妒的“魔童”侄子!
他不得不信,也不敢不信!
“你忘了峰儿是怎么进的学堂?忘了夫子是怎么赠他笔墨书籍,夸他天才的?”楚天山几乎是在咆哮,“这种时候,他说有办法,我们就得听着!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我先撕了你的嘴!”
次日,天还未大亮,楚家老宅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油灯的光晕微弱,将人们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吴梦茹眼圈红红的,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楚峰身上那件已经洗得看不出原色的衣裳,嘴里不停地念叨:“峰儿,到了县城,要听夫子的话,别跟人置气吃的都带好了,饿了就拿出来”
楚天河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映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是在楚峰临走前,将一只温热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煮鸡蛋,硬塞进了儿子的手里。
“拿着,路上吃。”
就连一直躺在床上咳嗽的爷爷楚五七,也披着衣裳走了出来,他看着自己这个六岁的孙儿,浑浊的老眼里情绪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去吧,早去早回。”
大伯楚天山和孙如花也站在廊下,神色尴尬,一言不发。他们现在,竟是将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他们曾经最看不上的孩子身上。
楚峰将那颗鸡蛋揣进怀里,对着家人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转身便朝着村口走去。
晨光熹微中,他的背影,小小的,却异常挺直。
村口,曾夫子和紫妍早已等在一辆吱吱呀呀的牛车旁。见到楚峰,夫子点了点头,紫妍则递过来一个用布包着的水囊,小脸在晨曦中泛着红晕。
牛车一路颠簸,清河村的田埂与茅屋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平坦宽阔的官道。官道两旁,开始出现青砖黛瓦的高墙大院,行人的衣着也从粗布麻衣,变成了绫罗绸缎。
紫妍好奇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一切,那双杏眼里满是新奇。
“这就是县城吗?好气派”
曾夫子捋着胡须,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眉宇间却藏着一抹忧色。他看向楚峰,缓缓道:“楚峰,青云学堂不比我们村里,那里的学子,大多是城中富户或官宦子弟,自视甚高。此行游学,切记,戒骄戒躁,多看,多听,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