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完递给张会计。
张会计扫了两眼，眉头皱了起来：“就这？苏棠同志，你这检讨也太敷衍了！没点深刻认识怎么行？”
苏棠撇了眼纸面，有些无语。
“我认识挺深刻的。”她语气平淡，“知道投机倒把不对，以后不做了，这还不够深刻？”
“你这叫什么认识？”明虹一把抢过检讨纸，念了两句就摔在桌上，
“我看你根本没意识到错误！必须当着全村人的面好好反省，让喇叭响起来，叫十里八乡的同志们都来听听！”
她说着就往外走，嗓门大得能穿透墙壁：“小李，把院里的广播喇叭打开！”
苏棠：“”
她自觉良好，并没有敷衍，写的检讨也是情真意切
算了，反正钱也罚了，脸也丢了，早完事早利索。
叶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低声道：“苏同志，你别太在意，明主任就这脾气。”
苏棠抬头看了他眼，没接话。
叶卫眼神闪了闪，像是没察觉她的冷淡，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检讨，我可以帮你和主任求求情。”
这话一出，苏棠表情有了些反应。
她侧头睨了他一眼，“求情？”
叶卫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明的笑意：“是啊。”
苏棠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稍稍扬高了声：“你把明主任当成什么人了？她向来深明大义、铁面无私，你以为靠你那三言两语就能收买她吗？”
叶卫被她堵得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眼角的斯文气里掺了点促狭：“苏同志说得是，是我唐突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重新站回木凳旁，指尖轻轻敲着文件边缘，目光却没再落回去。
院里的广播“滋啦”响了两声，明虹的大嗓门紧接着灌进来：“各队社员注意了！现在让投机倒把的苏棠同志做深刻检讨，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好了！”
没一会儿，明虹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催促，
“准备好了没有？喇叭开了，赶紧出来！”
苏棠没再理会叶卫，拿起桌上的检讨纸往外走。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公社的干部和路过看热闹的社员。
地上的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民兵和几个干部都停下了脚，齐刷刷往广播喇叭这边看。
那喇叭挂在老槐树的树杈上，锈迹斑斑的，线从树干上绕下来，连在墙角的一个木头箱子上。
明虹正站在箱子旁边，见苏棠过来，往旁边挪了挪，指着箱子上的按钮：“按这个，对着喇叭念，声音大点，让全村都听见！”
苏棠深吸了口气，外面的风比屋里冷多了，吹得她脸颊发麻。
她走到喇叭底下站定，能看见院墙外攒动的人头。
张婶那破锣似的笑声隐约传来，还有刘国山阴阳怪气的吆喝，显然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开始吧！”张会计在旁边喊了声。
苏棠按下按钮，电流“滋滋”的声响立刻传遍了整个村子。
她清了清嗓子，刚念出第一句：“大家好，我是苏棠”
话音刚落，喇叭突然“咔哒”响了一声，随即陷入一片死寂。
不仅是喇叭，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棠举着检讨纸，愣了两秒。
她按了按按钮，又拍了拍喇叭，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像是突然断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