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抽在脸上,跟砂纸磨皮似的。
杨孤鸿趴在雪窝里,浑身没一块好肉,焦黑龟裂的皮肉底下,骨头缝里像塞满了烧红的铁渣子,滋滋冒烟。
血混着雪水,在他身下洇开老大一片,冻成了暗红的冰坨子。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耳朵里嗡嗡响,就听见小石头那破锣嗓子在风里飘:“鸿哥...鸿哥你醒醒啊...”
“操...还没死透呢...”他喉咙里滚出个气音,血沫子呛进气管,咳得肺管子要炸开。
脑子里昏沉沉,娘冻僵的脸,王扒皮炸开的脑浆,还有那道士焦糊的脖子...走马灯似的晃。怀里那半块窝头硌着心口,冰得他一个激灵。
“让开!都让开!”老蔫嘶哑的吼声炸开,“把鸿哥抬庙里去!快!”
几双冻得通红的手哆嗦着伸过来,想把他架起来。刚碰到他焦黑的皮肉,杨孤鸿浑身猛地一抽!
“呃啊——!”剧痛像刀子捅进脑仁!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昏死过去。
“轻点!都他妈轻点!”老蔫急得直骂娘。
呼——!
头顶的风雪声猛地一滞!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下来!像块巨石砸在胸口!
刚想抬人的矿工们噗通噗通全跪倒在雪地里,头都抬不起来!连呜咽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孽障!”一声炸雷似的怒喝,裹着刺骨的寒意,劈头盖脸砸下来!
杨孤鸿艰难地掀开眼皮。
风雪里,一个穿着天青色道袍、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踏着一柄寒气森森的飞剑,悬在半空。
袍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跟冰锥子似的,钉在他身上。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势,比刚才那胖子道士强了十倍不止!
“杀我天剑宗外门弟子!屠戮凡俗!罪该万死!”中年人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寒芒吞吐,对准了雪窝里的杨孤鸿,“今日,本执事便替天行道,诛你九族!”
嗡——!
那点寒芒猛地暴涨!化作一道尺许长的冰蓝剑气!撕裂风雪!带着刺骨的杀意,直射杨孤鸿眉心!速度之快,连残影都看不清!
完了!杨孤鸿脑子里一片空白。躲不开!动不了!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索命寒光在瞳孔里急速放大!
“剑下留人!”
一声清叱,比雪山融化的泉水还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陡然响起!
铮——!
一道雪亮的剑光,后发先至!像匹练般横贯长空!精准无比地劈在那道冰蓝剑气上!
叮——!
金铁交鸣的脆响炸开!冰屑四溅!两道剑气同时湮灭!
风雪被激荡的劲气撕开一道口子。
一道纤尘不染的白影,踏着一柄通体莹白、寒气缭绕的飞剑,飘然落下。
雪白的裙裾在风中轻扬,如瀑的青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露出一张清冷绝俗的脸。
眉如远山,眸似寒潭,气质冷冽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雪莲。正是天剑宗圣女,朱雅莉。
“朱师侄?”那中年执事眉头一皱,收回剑指,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此孽障杀我宗门弟子,罪大恶极!你为何阻我?”
朱雅莉没看他。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雪窝里那个浑身焦黑、血污狼藉的身影上。杨孤鸿也正看着她。
风雪太大,他视线模糊,只看到一片刺眼的白,白得晃眼,白得...让他想起娘亲冻僵的脸。
“他...”朱雅莉开口,声音清冷,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不能死。”
“嗯?”执事脸色一沉,“师侄这是何意?莫非你要包庇这罪徒?”
朱雅莉终于转过目光,看向执事,眼神平静无波:“此人,身负星魂,心蕴血勇。”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可为我道侣。”
“什么?!”执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朱雅莉!你疯了?!他是谁?一个下贱矿奴!浑身污血!命如草芥!你是我天剑宗圣女!冰清玉洁!仙道贵胄!你...你竟要与他结为道侣?!简直...简直玷污仙门!”
风雪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老蔫他们跪在雪地里,头埋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喘。
杨孤鸿趴在雪窝里,血糊糊的眼皮眨了眨。道侣?啥玩意儿?跟这白得晃眼的小娘皮...配对?操...这仙门的人,脑子都让驴踢了?
朱雅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她踩着飞剑,缓缓落地,雪白的云靴踩在污浊的雪泥上,却没沾染半分泥点。她走到杨孤鸿面前,微微俯身。
一股清冷的、带着淡淡梅香的寒气扑面而来。
杨孤鸿勉强抬起头,对上那双寒潭似的眸子。真他妈白啊...皮肤白,衣服白,连那剑都白...白得让他想起矿洞里那些吸人骨髓的星辰石。
“你...”朱雅莉看着他,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冷,“可愿?”
杨孤鸿喉咙里滚了滚,咳出一口带冰碴子的血沫子。他咧开嘴,露出沾着血丝的牙,嘶哑地问:“我这一身...脏血...你...不嫌?”
朱雅莉没说话。她伸出右手。五指纤纤,莹白如玉,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只手,干净得像是从未沾染过尘埃。
她把手,递到杨孤鸿面前。
风雪呼啸。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杨孤鸿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干净得不像话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焦黑、龟裂、沾满血污和泥雪的右手。指甲缝里还嵌着胖子道士脖子上的碎肉渣子。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笑,又像是被血呛着了。
然后,他猛地抬起那只血糊糊、脏兮兮的右手!
不是我!是抓!
像铁钳一样,狠狠攥住了朱雅莉那只递过来的、纤尘不染的皓腕!
噗!
滚烫、粘稠、腥臭的血污,瞬间染红了那雪白的云锦袖口!像雪地里绽开了一朵刺目的、肮脏的血梅!
“现在...”杨孤鸿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朱雅莉那双依旧平静无波的眸子,嘶声问:“还...嫌不嫌?”
噗!
杨孤鸿那只血糊糊、脏兮兮的爪子,狠狠攥在朱雅莉雪白纤细的腕子上!滚烫粘稠的血污瞬间洇开,染红了云锦袖口,像雪地里泼了碗滚烫的猪血!刺眼!腥臭!
“啊——!”天剑宗执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张白净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珠子凸得快要掉出来!“孽障!你敢玷污圣女!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他彻底疯了!什么仙风道骨!什么前辈威严!全扔到九霄云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冰蓝寒芒疯狂暴涨!周围的温度骤降!风雪都凝滞了!空气里咔嚓咔嚓结出细碎的冰晶!一股比刚才凌厉十倍的杀意,死死锁定杨孤鸿!
“冰魄指!诛魂!”执事嘶声厉吼!指尖那点寒芒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光束!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直射杨孤鸿眉心!所过之处,连飘落的雪花都被瞬间冻结、粉碎!这一指,蕴含了他毕生修为的阴寒灵力!别说一个重伤垂死的凡人,就是筑基修士挨上,神魂也要被冻裂!
“鸿哥——!”小石头吓得魂飞魄散,哭喊都破了音!
老蔫他们瘫在雪地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觉得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杨孤鸿瞳孔骤缩!那冰蓝光束在他血红的视野里急速放大!死亡的寒意刺得他灵魂都在颤抖!躲不开!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代表死亡的冰蓝,越来越近!
他攥着朱雅莉手腕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那细腻的皮肉里!血污混着朱雅莉腕上渗出的、冰晶似的血珠,糊成一团!
就在那冰魄指光即将洞穿杨孤鸿眉心的刹那!
铮——!
一道清越的剑鸣,撕裂了冻结的空气!
朱雅莉动了!
她没抽回被杨孤鸿死死攥住的手腕!甚至没看那索命的指光!
她左手并指如剑,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指尖迸发出比执事那道冰蓝光束更加纯粹、更加凛冽的雪白剑芒!
剑芒吞吐!后发先至!
不是挡!是斩!
雪白剑芒精准无比地斩在冰魄指光的中段!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声响!
那道凌厉无匹的冰魄指光,竟被雪白剑芒从中一分为二!断成两截的冰蓝光束擦着杨孤鸿的左右耳廓飞过,噗噗两声射入后方雪地,炸开两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寒气四溢!
风雪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执事僵在半空,指尖的寒芒还未散尽,脸上的狂怒和杀意凝固成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朱雅莉,嘴唇哆嗦着:“你...你...朱雅莉!你竟敢对本座出手?!为了这个下贱矿奴?!你...你叛宗不成?!”
朱雅莉缓缓抬起眼。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此刻冰冷得能冻结灵魂。她左手剑指未收,雪白的指尖吞吐着寸许剑芒,遥遥指向半空中的执事。声音清冷,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我的道侣,”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那只被杨孤鸿血手紧攥、染得一片狼藉的右腕,又缓缓抬起,剑芒直指执事咽喉,“轮不到蛀虫评判。”
“蛀...蛀虫?!”执事浑身剧震!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暴怒冲昏了他的头脑!“反了!反了天了!朱雅莉!你被这贱种迷了心窍!今日,本座就替宗门清理门户!连你一起——诛!”
他彻底癫狂!双手疯狂掐诀!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身周风雪倒卷!寒气凝聚成无数尖锐的冰棱!铺天盖地!对准了雪地上的朱雅莉和杨孤鸿!
“冰魄万仞!杀——!!!”
嗡——!
无数冰棱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根都足以洞穿金石!
朱雅莉眼神一凝!左手剑指疾点!雪白剑芒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剑幕,护住身前!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炸开!冰屑四溅!剑幕剧烈震颤!朱雅莉脚下微微一沉!云靴陷入雪泥半寸!她脸色依旧清冷,但握着剑诀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
“嗬...嗬...”杨孤鸿趴在雪地里,看着头顶那密集的冰棱雨,看着朱雅莉微微颤抖的剑幕,看着自己那只死死攥着她手腕、沾满血污的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混着剧痛和虚弱,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操!这穿鞋的杂毛鸟!老子还没死呢!
他猛地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肺管子要炸开!体内那股沉寂的、焚烧一切的星流,被他用最后一丝意志,疯狂压榨!骨头缝里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皮肤龟裂的伤口再次迸裂!暗红色的血光混杂着银白星点,不受控制地从伤口里喷溅出来!
“呃啊——!”他嘶声痛吼!攥着朱雅莉手腕的手,因为剧痛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
朱雅莉手腕剧痛!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她低头,看向杨孤鸿。
只见他浑身浴血,皮肤龟裂处喷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血,而是混杂着点点银芒的、灼热滚烫的血雾!那血雾升腾,竟隐隐有凝结的迹象!
“星力...暴走?”朱雅莉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就在这时!
噗嗤!
一道漏网的冰棱,穿透了剑幕的缝隙!狠狠扎在朱雅莉的左肩!
血花飞溅!
雪白的衣衫瞬间被染红!
朱雅莉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剑幕出现一丝破绽!
更多的冰棱呼啸着,从那破绽中钻入!直射她和她身后无法动弹的杨孤鸿!
噗嗤!噗嗤!
两道漏网的冰棱,撕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寒芒,直射朱雅莉心口!还有一道刁钻地绕向她身后,目标直指杨孤鸿无法动弹的后脑!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朱雅莉左肩剧痛,灵力运转一滞,剑幕的破绽再也无法弥补!她清冷的眸子第一次闪过一丝波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决绝。她左手剑指强行回旋,试图格挡心口那致命一击,却已来不及顾全身后!
“操!”杨孤鸿趴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那道索命冰棱射向自己后脑!冰冷的死亡气息刺得他头皮发麻!体内那股被强行压榨的、焚烧的星流,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像决堤的熔岩洪流,轰然冲垮了所有束缚!
嗡——!!!
他龟裂的皮肤下,亿万银白星点疯狂爆裂!暗红色的血雾不再是喷溅,而是汹涌地喷发!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血雾中,刺目的银芒疯狂闪烁、扭曲、凝聚!竟隐隐形成一层薄薄的、燃烧着星焰的血色光膜!
嗤——!
射向杨孤鸿后脑的冰棱,狠狠撞在那层诡异的血色光膜上!没有爆裂!没有贯穿!冰棱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滚烫的岩浆,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刺骨的寒气瞬间被狂暴的星焰吞噬!冰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汽化!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同时!
朱雅莉闷哼一声!她强行扭转身体,用右肩硬生生撞开了射向心口的一道冰棱!冰棱擦着锁骨飞过,带飞一溜血珠!但另一道冰棱,却狠狠扎进了她左臂!
“呃!”她身体猛地一晃!左臂瞬间被冰霜覆盖,失去知觉!剑幕彻底崩散!
“死吧!都给我死——!”半空中,执事状若疯魔,双手狂舞!更多的冰棱暴雨般倾泻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层包裹着杨孤鸿的、燃烧着星焰的血色光膜,猛地一涨!像是被朱雅莉手上溅出的血珠刺激,光膜剧烈波动!一道粘稠的、混着银白星点的血雾,如同有生命般,猛地从光膜中分离出来!像一条燃烧的血蛇,嘶嘶作响,闪电般窜向朱雅莉!
血蛇精准地缠绕上朱雅莉受伤的左臂!
嗤——!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瞬间冲入朱雅莉冰封的左臂!那刺骨的寒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融!扎在她左臂的冰棱,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朱雅莉身体剧震!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臂。那粘稠滚烫的血雾,正疯狂地吞噬着侵入她体内的阴寒灵力!一股狂暴、灼热、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力量,顺着她的伤口,蛮横地冲进她的经脉!
这股力量太霸道!太陌生!与她修炼的冰寒剑诀格格不入!像是滚烫的岩浆灌入冰河!剧痛!撕裂!却又带着一种焚烧一切的、毁灭性的力量感!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亮得惊人!她猛地抬头,看向半空中癫狂的执事!
“破!”朱雅莉樱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她不再防御!左手剑指猛地并拢!指尖那点微弱的雪白剑芒,竟在瞬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燃烧的暗红色!一股混合着冰寒与灼热的、截然相反却又诡异融合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嗡——!
一道暗红与雪白交织的螺旋剑气,撕裂长空!不再是单纯的冰寒!剑气核心是极致的冰,外层却缠绕着狂暴的星焰!所过之处,空气扭曲!风雪蒸发!那些密集射来的冰棱,还未靠近这道螺旋剑气,就被外围的星焰瞬间汽化!
“什么?!”执事脸上的癫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他疯狂催动灵力,身前凝聚出厚厚的冰盾!
轰隆——!!!
螺旋剑气狠狠撞在冰盾上!没有僵持!冰盾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被狂暴的星焰撕裂、焚毁!剑气去势不减,狠狠贯入执事胸膛!
“噗——!”
执事身体猛地一僵!眼珠子凸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焦黑窟窿!没有血!伤口边缘的皮肉瞬间碳化!一股灼热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肆虐!焚烧经脉!焚毁生机!
“不...不可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晃了晃,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飞剑上栽落下来!噗通一声砸在雪地里,溅起一片泥雪。身体抽搐两下,不动了。胸口那个焦黑的窟窿里,还冒着缕缕青烟。
风雪骤停。
死寂。
只有血雾燃烧的滋滋声,和朱雅莉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左臂上缠绕的血雾渐渐消散,伤口处只留下一圈焦黑的灼痕,冰寒尽去。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杨孤鸿死死攥着、染得一片狼藉的右手腕。手腕上,那被指甲掐出的伤口,正缓缓渗出冰晶似的血珠,与杨孤鸿焦黑的血污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杨孤鸿趴在雪地里,包裹他的血色光膜已经消散。他体内的星力彻底耗尽,像被抽干了骨髓,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了。只有那只手,还死死攥着朱雅莉的手腕,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朱雅莉缓缓蹲下身。风雪吹动她染血的衣袂。她看着杨孤鸿那张糊满血污、焦黑龟裂的脸,看着他紧闭的眼皮,看着他那只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捏得发白的手。
她伸出左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上一道翻卷的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焦黑,触手滚烫。
“你的血...”她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雪地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很烫。”
说完,她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强行融合那股狂暴的星焰之力,又硬接执事全力一击,她的伤势远比看上去更重。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左手掐了个剑诀。
嗡!
那柄寒气缭绕的莹白飞剑悬浮到身前。
朱雅莉弯腰,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费力地将昏迷不醒的杨孤鸿抱起。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坚定。她抱着他,踏上飞剑。
“圣女大人...”老蔫壮着胆子,声音发颤,“鸿哥他...”
朱雅莉没有回头。风雪卷起她染血的衣袂和散落的青丝。
“他,”她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带走了。”
剑光一闪,化作一道白虹,撕裂风雪,消失在天际。
雪地里,只留下两具焦糊的尸体,一片狼藉的血污,和一群呆若木鸡的矿工。
小石头看着天空消失的白点,哇地一声哭出来:“鸿哥...被神仙姐姐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