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大树后面，李默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紧张地注视着那道黑影出现的方向。每一片叶子的晃动都像是在敲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跟着发紧。
他的后背紧紧贴着树干，树皮上的苔藓湿滑冰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海绵，沾得他T恤都潮了一片，冷意顺着脊椎往骨髓里钻。身旁的小姑娘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攥着他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越来越近的震动和气味攫住了，神经像拉到极致的弓弦，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崩断。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咚、咚、咚”，像是有一头巨大的野兽正踩着鼓点靠近。每一次震动都顺着树干传到他的脊椎，让他牙齿发酸，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直跳。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腥臊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铁锈味，比他以前在屠宰场附近闻到的味道还要刺鼻，那腥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熏得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那气味里还带着点腐烂的草木味，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刚撕咬过猎物，把没吃完的残骸拖进了密林，腐肉的酸馊气混着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炸响，像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又像是万吨炸药在耳边引爆。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大片的露珠砸下来，打在李默的脸上、脖子里，冰凉刺骨，像是有人用冰粒在抽打他。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筑巢，又像是有根钢针在往脑仁里钻，连脑袋都跟着发懵，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咆哮里带着一股蛮横的威压，像座无形的山压在他胸口，让他发闷得喘不过气，仿佛下一秒肺就要炸开。
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从密林里走了出来。
那东西长得像熊，却比大象还要庞大一圈，站在那里像座青黑色的小山，把身后的阳光都挡了个严实，投下的阴影能盖住小半个空地。全身覆盖着巴掌大的鳞片，鳞片边缘泛着幽光，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冰冷的金属质感，像是披了一层千年玄铁打造的铠甲，每一片鳞片上都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不知道是干涸的血迹还是泥土。四肢粗壮如柱，腿肚子比李默的腰还粗，每走一步都让地面抖三抖，脚下的腐叶被踩得“稀里哗啦”碎成泥，爪子足有脸盆大，尖端闪烁着寒芒，刚才它路过的地方，几棵碗口粗的树干上都被划出了深深的爪痕，木屑飞溅得老远，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质。最诡异的是它的脑袋，像是蜥蜴和熊的混合体，吻部突出，嘴角挂着几缕黑色的丝线，大概是没擦干净的唾液，嘴里喷出淡淡的白色雾气，落在地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碴，把周围的蕨类植物都冻得打了蔫。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呈暗黄色，瞳孔是竖起来的细缝，像两盏鬼火，扫视四周时，瞳孔里翻涌着凶戾之气，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被它生吞活剥，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李默倒吸一口凉气，凉气顺着喉咙下去，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麻，像是吞了块冰。这东西别说见过，就算是在好莱坞特效大片里，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生物——现实里的熊哪会长鳞片？哪会喷白雾？他想起小时候在动物园见过的黑熊，圆滚滚的憨厚模样，跟这怪物比起来，简直像只温顺的宠物猫，连提鞋都不配。
旁边的小姑娘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小脸吓得煞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都快咬出血了，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恐惧，竟然还带着一丝警惕和……习以为常？好像这种怪物对她来说，不算太稀奇，就像城里人见了流浪狗，虽然怕被咬，却也知道不是什么神佛鬼怪。她悄悄往李默身后缩了缩，另一只手悄悄摸向怀里，手指在衣襟下动了动，像是在握着什么救命稻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青鳞巨熊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粗壮的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尾巴上的鳞片扫过旁边的树木，“咔嚓”几声脆响，几棵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断口处还沾着些带血的鳞片。它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硕大的脑袋微微低下，鼻子用力嗅了嗅，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气柱足有半米长，吹得地上的腐叶飞了起来。然后它猛地抬起头，那双暗黄色的眼睛，像装了追踪器似的，精准地朝着李默他们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
李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甚至能看到巨熊眼睛里自己缩成一团的倒影，那倒影渺小得像只蚂蚁，随时都能被碾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还在想的生存计划、求救方法，此刻全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反复回荡着一句话：完了，这下死定了，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姑娘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约莫巴掌大，纸质粗糙，像是用某种树皮纤维做的，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看着有点像小孩子的涂鸦，边缘还卷着角，沾着点泥土。她用手指快速地在符纸上点了几下，指尖似乎有微光一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像是萤火虫飞过，然后低喝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将符纸朝着巨熊扔了过去。
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离巨熊还有丈许远时，突然“噗”的一声燃烧起来，化作一团拳头大的火焰，火焰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带着“呼呼”的风声，像颗小炮弹似的砸向巨熊。火焰是诡异的橙红色，燃烧时没有黑烟，反而有种清冽的气息，像是松脂燃烧的味道。
这火焰看起来不起眼，甚至不如打火机的火苗旺盛，连旁边的草叶都没燎到，但巨熊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声音比刚才更响，震得李默耳朵里嗡嗡直响，它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厚实的前爪慌乱地拍打火焰，动作笨拙得像个不会打架的胖子。火焰没坚持几秒就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在巨熊的爪子上燎出几个小黑点，连鳞片都没烧透，更别说伤到皮肉了。
巨熊似乎被激怒了，又似乎有些忌惮，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龇牙咧嘴了半天，露出嘴里匕首似的獠牙，涎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把腐叶都泡出了坑。嘴里喷出的白雾越来越浓，落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白霜，把周围的地面都染成了白色，它用爪子不停地拍打地面，“砰砰”的巨响像是在敲鼓，砸得地面都陷下去几个坑，像是在示威：“小虫子，别躲了，出来受死！”但最终，它大概是觉得这火焰虽然威力不大，却透着股让它不舒服的气息，再加上没找到确切的猎物踪迹，还是不甘地低吼一声，那声音像闷雷滚过，然后转身慢悠悠地走进了密林深处，庞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树影里，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断木和坑洼。
直到巨熊的身影彻底消失，地面的震动也停止了，李默才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像个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T恤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像是裹了层冰壳，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抬手抹了把脸，手心全是汗，连带着头发都湿了一片，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额头上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像是撒了把盐，疼得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