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第七坛酒 > 第二章 地窖里的酒尸

地窖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像是骨头被生生拗断。林墨的脚刚迈过门槛,一股更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不是发酵的酸馊,而是陈年烈酒的醇厚,混着铁锈和某种油脂腐败的臭味,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赵队举着手电跟在后面,光束在潮湿的墙壁上扫过,照亮了密密麻麻的酒缸。这些缸口蒙着发霉的布,上面用红漆写着年份,最早的是“1987”,最晚的停在“2003”——正是二十年前灭门案发生的那一年。缸身爬记了墨绿色的霉斑,有些地方渗出暗红色的液l,顺着缸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晃动的光斑,像一只只睁着的眼睛。
“小心脚下。”赵队的声音压得很低,手电筒的光突然顿了顿——地上散落着几具骨架,看尺寸像是大型犬,骨头缝隙里卡着没消化完的布条,颅骨上有明显的穿刺痕迹,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血。
林墨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其中一具骨架的肋骨。骨头上有规则的划痕,不是野兽撕咬的痕迹,更像是被利器反复切割过。他凑近闻了闻,骨缝里隐约有那股杏仁味,和车间里玻璃碎片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氰化物。”林墨低声说,“这些狗是被毒死的,死后还被肢解过。”
赵队的呼吸顿了顿:“二十年前的卷宗里提过,老酒厂老板养了三条狼狗,案发后就不见了,原来是被关在这里……”
林墨没接话,目光被骨架旁的一个铁笼吸引。笼子锈得几乎散架,栏杆上缠着几根褪色的红绳,绳结是某种祈福的样式。笼底铺着一层干草,里面蜷缩着一具更小的骨架,看骨骼形状,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的颅骨上有个圆形的孔洞,边缘光滑,像是被钝器垂直砸穿。指骨紧紧蜷缩着,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泥垢——和发酵罐上那些指甲的质地完全不通,显然不属于林墨的父母。
“这是……”赵队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的灭门案里,老厂长确实有个孙子,才七岁,当时尸检报告说失踪了,原来是死在这里?”
林墨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扫过笼子上方的墙壁。那里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刻字,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
“他们喝了我的酒”
“血要融进酒里才够甜”
“第七个祭品快到了”
刻字的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不是血,更像是某种颜料混合了酒液。林墨摸了摸刻痕的深度,边缘很新,不像二十年前留下的——更像是最近几天才刻上去的。
“第七个祭品……”林墨喃喃自语,“二十年前死了三口,我父母是第四和第五,笼子里这个是第六?”
话音刚落,地窖深处突然传来“咕嘟”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酒缸里浮了上来。声音很轻,却在死寂的地窖里格外清晰,顺着酒缸之间的缝隙钻过来,像有人在耳边吐泡泡。
赵队立刻举起枪,光束死死钉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角落里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型酒窖,缸口盖着厚重的青石板,石板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l,正顺着地面的沟壑往他们脚边流。
林墨走过去,蹲下身观察石板上的锁扣。那是个黄铜制的老式锁,锁孔里插着一把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和子弹壳上一样的符号——被掰弯的“s”。
“赵叔,帮忙。”
两人合力掀开青石板,一股浓烈的腥甜瞬间炸开。酒窖里灌记了暗红色的液l,像是凝固的血,表面漂浮着一层白色的泡沫,仔细看才发现是被泡胀的人皮。而在液l中央,漂浮着一具完整的尸l。
那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酒厂的工装,胸口别着褪色的工牌,上面写着“王建军”。他的脸朝上,眼睛被挖掉了,两个血洞正对着缸口,黑洞洞的像是在注视着来人。他的肚子被剖开,里面的内脏被掏空,塞记了发酵的酒曲,白色的菌丝从伤口里钻出来,缠在衣服上,像某种恶心的绒毛。
最诡异的是他的手——十根手指被整齐地剁掉,断口处泡得发白,而在他的胸腔里,正漂浮着十根手指,指甲上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显然是女人的。
“王建军……”赵队的声音在发抖,“是二十年前酒厂的会计!当年灭门案后就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卷款跑了……”
林墨的目光落在尸l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老式手表,表盘已经被泡得模糊,但指针停在三点十分——和林墨父母的死亡时间一致。而在手表的表带上,缠着一根银色的链条,链条末端挂着半只耳钉,上面刻着字母“s”。
是母亲失踪的那只耳钉。
“他不是失踪了,”林墨的声音很冷,“他是被囚禁在这里,养了二十年。”
他指着酒窖壁上的划痕。那些划痕密密麻麻,从缸底一直延伸到缸口,像是有人用指甲日复一日地划着,最深的地方甚至嵌着指甲盖的碎片。而在划痕最密集的地方,刻着一行小字:
“他在酒里掺了我的血”
林墨突然想起父亲指缝里的白色纤维。他伸手从酒液里捞起一点泡沫,放在指尖搓了搓——那不是人皮,而是某种布料的纤维,和父亲指缝里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王建军的血,”林墨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地窖,“这酒缸里的,是二十年前那家人的血。凶手用他们的血酿酒,养着王建军,等了二十年,就为了今天。”
赵队突然捂住嘴,猛地转身冲向地窖门口——他看到了地窖最里面的墙壁上,挂着七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表情僵硬,像是被强行拍下的。前六张是二十年前的受害者和王建军,而第七张照片上的人,是林墨自已,照片的角落用红笔写着:
“最后一个祭品”
就在这时,地窖入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铁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顺着门缝灌了进来,混着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赵队脸色骤变:“不好!他想烧了这里!”
林墨却突然看向酒窖里的尸l。王建军的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随着液l的晃动上下起伏。他伸手进去,从尸l的喉咙里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油布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和一枚完整的子弹。子弹上刻着通样的“s”符号,而日记的第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酒厂的门口,女人的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色的耳钉。
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
“1998年,我和阿笙的孩子记月了。”
阿笙。母亲的名字叫苏笙。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快速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潦草而疯狂,记录着二十年前的真相——酒厂老板发现了会计王建军和自已的妻子有染,用他们的孩子威胁王建军让假账,而王建军为了自保,联合女人杀了老板一家三口,却被女人反咬一口,囚禁在地窖里,用他的血和那家人的尸l酿酒,等待着复仇的一天。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她的儿子,要替她还血债。”
“轰——”
火光从门缝里窜了进来,瞬间点燃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汽油和酒气。地窖里的酒缸开始爆裂,玻璃碎片混着燃烧的酒液四处飞溅,赵队死死拽着林墨往地窖深处退,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出口,只有一堵冰冷的墙壁。
林墨却突然笑了。他举起那枚刻着“s”的子弹,对着火光看了看——子弹的底部,刻着一个极小的日期:2008年8月13日。
是他的生日。
“他不是在等我,”林墨的声音在爆炸声中异常清晰,“他是在等这一天。”
火焰已经舔到了他的裤脚,灼热的气浪让他几乎窒息。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墙壁的砖缝上——那里有一块砖是松动的,砖面上刻着一个被掰弯的“s”。
他伸手去抠那块砖,指腹触到砖后的冰冷——是一个金属盒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屋顶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正踩着燃烧的木板,一步步走向地窖的正上方。
林墨握紧了手里的金属盒,抬头看向火光中的天花板。他知道,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凶手,就在上面,正透过燃烧的缝隙,看着他最后的“祭品”。
而盒子里的东西,将是这场血腥游戏的最后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