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屋的木门吱呀作响，像垂死之人的喘息。
尹薇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从破洞的屋顶漏下来，照亮了屋角堆着的干草，草堆里隐约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箭，箭镞上还沾着暗红的污迹。
“小心脚下。”苏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刀已经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尹薇点头，拉着阿蛮往屋里走。脚下的木板腐朽不堪，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塌陷。阿蛮突然停住脚步，小手指着墙角的灶台：“那里……有火石。”
尹薇凑近一看，果然在灶台的灰烬里找到两块火石，还有一小堆干燥的桦树皮。她刚想生火，却被苏凛按住了手。
“不能生火。”苏凛的眼神扫过屋顶的破洞，“烟会引来东西。”
尹薇缩回手，才想起柳月娘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
她把火石塞回怀里，目光落在墙角一个破旧的木箱上。
箱子没上锁，她伸手一拉，箱盖“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东西。
几件破烂的衣裳，一把断了弦的弓，还有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
“这是什么？”阿蛮凑过来，好奇地指着册子。
尹薇拿起册子，封面上用炭笔写着“落雁渊生存记”，字迹潦草，像是急着写上去的。
她翻开第一页，墨迹已经发黑，上面写着：“秋分入渊，通行者三十有五，首日亡七人……”
“是往届参选者留下的。”
尹薇的心跳快了几分，快速往后翻。
册子上记录着落雁渊的地形，哪里有水，哪里有陷阱，甚至提到了“绞藤”和“噬骨虫”的习性，只是写到第三日就断了，最后一行字被血浸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定魂玉是……”几个字。
“后面，什么？”阿蛮追问，大眼睛里记是困惑。
尹薇还没来得及回答，苏凛突然低喝一声：“躲起来！”
几乎是通时，一支羽箭破窗而入，钉在尹薇刚才站着的地方，箭尾还缠着块绣着兰花的绢布，是柳月娘身边那个娇俏宫女的东西。
“柳月娘的人！”
尹薇拽着阿蛮滚到木箱后，发间的绣针被震得滑落，扎在掌心，刺痛让她瞬间清醒。
苏凛已经冲到门口，短刀与外面的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就凭你们三个，也敢来送死？”苏凛的声音里带着杀气，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想必是有人被她砍中了。
尹薇从木箱缝里往外看，只见三个黑影围着苏凛，手里都握着弓箭，显然是想远程消耗她的l力。
而屋顶上，似乎还有人在移动，瓦片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们想放火烧屋！”尹薇突然意识到，那些人手里除了弓箭，还提着油壶。
阿蛮突然指着屋角的一个地窖入口：“那里……有门。”
尹薇一看，果然有块石板盖着的地窖，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她立刻冲过去，用尽全力掀开石板，下面是陡峭的阶梯，黑得像个无底洞。
“苏凛！这边！”尹薇大喊。
苏凛闻言，虚晃一刀逼退敌人，趁机往后跳，刀刃划过一个黑影的喉咙，动作快得像闪电。
“走！”她拽起尹薇，三人顺着阶梯跳进地窖，尹薇在下落时不忘把石板拉回原位。
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石板缝隙透进来的微光。
尹薇摸索着找到墙壁，发现上面有火把的托架，便拿出火石点燃桦树皮，借着火光打量四周。
这是个不大的地窖，角落里堆着些土豆和红薯，看样子是以前的猎人储存的。
墙上挂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点，其中一个就在她们现在的位置，旁边写着“密道”两个字。
“这里有密道？”尹薇惊喜地看着地图，“能通到哪里？”
苏凛凑过来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是落雁渊的中心祭坛。”
尹薇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父亲碎玉上的纹路，总觉得和祭坛有关。
“去不去？”她看向苏凛，发现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姐姐的玉佩，就是在祭坛附近找到的。”苏凛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必须去看看。”
阿蛮突然拉了拉尹薇的衣角，指着墙角的红薯：“这个……能吃。”
尹薇这才感觉到饥饿，从怀里掏出阿蛮给她的麦饼，分给阿蛮一半，剩下的和苏凛分掉。
幸好当时没全吃掉。
苏凛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咬了一口，目光却始终盯着那张地图，像是在思考什么。
“柳月娘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们？”尹薇突然问，“我们手里的定魂玉碎片，还不够换食物的。”
苏凛咽下麦饼，眼神冷了下来：“因为我们挡了她的路。柳月娘想当圣女，就得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她的人。”
她顿了顿，看向尹薇，“包括你。”
尹薇的指尖一颤。她一直以为自已只是个不起眼的罪女，没想到已经被柳月娘视为威胁。
“我哪点威胁到她了？”
“因为苏凛护着你。”阿蛮突然开口，汉话比之前流利了些，“那个女人……怕你们联手。”
尹薇恍然大悟。
柳月娘看出苏凛的武力值高，又发现尹薇心思缜密，担心她们结盟，所以才急于除掉她们。
就在这时，石板上方传来脚步声，还有柳月娘娇柔的声音：“尹妹妹，苏妹妹，出来吧。姐姐知道你们在下面，何必躲着呢？”
尹薇捂住阿蛮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苏凛的刀握得更紧了，指节泛白。
“你们不出来也没关系。”
柳月娘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地窖的通风口通着瘴气，再过几个时辰，你们就会像那些噬骨虫的养料一样，慢慢腐烂……”
脚步声渐渐远去，柳月娘的笑声却像毒蛇的信子，缠得人喘不过气。
尹薇看向苏凛，发现她正盯着地图上的密道入口，眼神坚定。
“走密道。”苏凛开口，“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去祭坛看看。”
尹薇点头，心里却有一丝不安。
她总觉得，落雁渊的秘密就藏在祭坛里，而那里的危险，可能比柳月娘和“贵客”加起来还要可怕。
她拿起那本《落雁渊生存记》，借着微弱的火光，最后看了一眼那行被血浸透的字。
或许，定魂玉的真相，就在祭坛等着她们。
“阿蛮，跟紧我。”尹薇握紧阿蛮的手，又看了看苏凛，“我们走。”
三人走进密道，黑暗瞬间吞噬了火光。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像在走向未知的命运。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石板被悄悄掀开，柳月娘的身影出现在地窖门口，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去吧，去祭坛送死吧……”她轻声说，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只有那里，才能让你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密道里，尹薇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回头望去，身后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跟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