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基地的夜总是带着种肃杀的寂静。训练场的探照灯扫过空无一人的泥地，在铁丝网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远处岗哨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像钟表的指针，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凌晨三点，急促的哨声突然划破寂静，尖锐得像手术刀划破皮肤。
“紧急集合！”雷战的吼声在营地回荡，“五分钟内携带全部装备到操场集合，迟到者直接淘汰！”
火凤凰的帐篷里瞬间炸开了锅。女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穿作训服、打包背囊，拉链声、脚步声、低呼声混在一起，却没人敢开灯——这是夜间紧急集合的规矩，考验的就是黑暗中的应变速度。
叶寸心的动作最快。她几乎是哨声响起的瞬间就弹坐起来，手指在黑暗中精准地摸到作训服的领口，借着帐篷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抓起背囊时，她的手指触到了里面的模拟狙击枪，枪身的冰冷让她瞬间清醒——这绝不是普通的紧急集合。
“快点！还有三分钟！”谭晓琳的声音带着急促，她的手电筒不小心掉在地上，光束在帐篷里乱晃，照亮了田果慌乱的脸。
“我的战术靴找不到了！”田果带着哭腔，手在床底胡乱摸索。
叶寸心弯腰，从自已的床底下捞出一只黑色的靴子扔过去：“在这！”
田果接住靴子，连声道谢，手忙脚乱地往脚上套。
五分钟后，七名女兵气喘吁吁地站在操场上，背囊的带子歪歪扭扭，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凌越和雷战已经站在队列前，两人都穿着黑色的战术服，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表情。
“看来你们的夜间反应速度还有待提高。”雷战的声音里带着寒意，手里拿着一个军用地图筒，“紧急任务：凌晨五点前，突袭位于黑风口的‘恐怖分子’营地，解救三名‘人质’，摧毁弹药库。记住，这是实战模拟，被‘击中’者立即退出，不许暴露目标。”
他展开地图，用激光笔在上面标出路线：“从这里到黑风口，直线距离12公里，中间要穿过三道封锁线。红细胞已经提前一小时出发，他们扮演‘恐怖分子’，何晨光的狙击组会在沿途设伏。”
女兵们的呼吸瞬间屏住。
黑风口是狼牙基地附近最复杂的地形，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峡谷可以通行，被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地。让她们在两小时内穿越12公里，还要突破红细胞的封锁，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报告！”谭晓琳往前一步，“红细胞提前一小时出发，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战场上，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雷战收起地图，眼神锐利如刀，“要么完成任务，要么被淘汰，自已选。”
凌越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当看到叶寸心时，他的眼神停顿了半秒——她的背囊带子已经系好了，战术靴的鞋带打成了标准的特种兵结，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冷静。
“出发！”雷战挥了挥手。
女兵们立刻钻进了夜色中的丛林。沈兰妮在最前面开路，手里的军用匕首不断拨开挡路的藤蔓；谭晓琳拿着地图和指南针，在黑暗中辨认方向；叶寸心殿后，手里的模拟狙击枪始终保持着警戒姿势，夜视镜后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树冠——她知道，何晨光一定就藏在那里。
“保持肃静，关闭所有电子设备。”谭晓琳压低声音，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根据地形，第一道封锁线应该在前面的峡谷口，红细胞大概率会在两侧的山坡设伏。”
叶寸心的夜视镜里，远处的峡谷口像一张张开的巨嘴，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耳机里传来队友轻微的脚步声，与自已的心跳形成了奇妙的共振。
“狙击组注意，”她对着喉震麦克风低声说，“东北侧山坡有反光，距离约800米，可能是狙击镜。”
欧阳倩立刻举起望远镜，调整到夜视模式：“确认目标！两人一组，正趴在岩石后面！”
“沈兰妮，带两人从右侧迂回，用烟雾弹掩护。”谭晓琳当机立断，“叶寸心，压制左侧狙击手，给我们争取时间！”
“明白！”
叶寸心迅速找到一处隐蔽的灌木丛，趴在湿漉漉的泥土里，将狙击枪架在一块岩石上。夜视镜里，800米外的两个身影清晰可见，其中一个正举着枪瞄准峡谷口，姿势稳定得像座雕塑——是何晨光。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搭在扳机上。800米的夜间狙击，即使有夜视镜，也受风速、温度、湿度的影响，弹道会比白天更难控制。她想起凌越教的“动态修正法”，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参数，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微微左移了03个刻度。
“呼……”缓缓呼气的瞬间，她轻轻扣动扳机。
“砰！”
模拟子弹带着微弱的红外光束，划破夜空，精准地命中了何晨光身边的岩石。虽然没“击中”目标，却成功干扰了他的瞄准——何晨光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头，错过了锁定沈兰妮的机会。
“好样的！”谭晓琳的声音带着兴奋，“快冲！”
突击组趁着烟雾弹炸开的掩护，迅速穿过了峡谷口。叶寸心没恋战，打完一枪就立刻转移位置，刚离开灌木丛，一颗模拟子弹就打在了她刚才趴过的地方。
“反应够快的。”耳机里传来何晨光的声音，带着点赞许，“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叶寸心没回话，猫着腰钻进密林，快速追赶大部队。黑暗中，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能让何晨光说“好运”，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穿过第一道封锁线时，天已经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把山林的轮廓勾勒出淡淡的金边。女兵们靠在一棵大树后休息，每个人都记头大汗，作训服被露水打湿，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还有两道封锁线，时间只剩40分钟了。”谭晓琳看着手表，眉头紧锁，“第二道封锁线是黑风口的溪流，水流很急，红细胞很可能在水下布了感应雷。”
“我去探路。”沈兰妮卷起裤腿，露出结实的小腿，“我水性好，能在水里憋气三分钟。”
“不行，太危险了。”叶寸心拉住她，“感应雷的灵敏度很高，只要有震动就会引爆，你根本没时间拆。”
“那怎么办？”田果急得直跺脚，“总不能困在这吧？”
叶寸心看着溪流的方向，眼神闪烁：“我有个办法。”
她从背囊里拿出三个模拟手雷，拔掉保险栓，却没有立刻扔出去，而是递给谭晓琳：“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把这三个手雷扔到下游100米的地方，尽量制造大动静。”
“你想干什么？”谭晓琳不解。
“声东击西。”叶寸心的眼睛在晨光中亮得惊人，“红细胞的注意力肯定在我们这边，下游一爆炸，他们大概率会分兵去查看，我们趁机从上游的浅滩过去。”
“这太冒险了。”欧阳倩担忧道，“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叶寸心的语气很坚定，“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
谭晓琳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行动开始得很顺利。三声爆炸声在下游响起时，溪流对岸果然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红细胞的人被吸引了过去。叶寸心趁机带着大家冲到上游的浅滩，水刚没过膝盖，流速也慢了很多。
“快！”她催促道，率先跳进水里。冰冷的溪水瞬间浸透了作训服，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就在所有人都快上岸时，田果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水里，背囊里的急救包掉了出来，顺着水流漂向远处。
“不好！”谭晓琳想回头去捡，却被叶寸心一把拉住。
“别管了！快走！”叶寸心的声音带着急促，夜视镜里已经看到几个红点正在靠近——是红细胞的人赶回来了。
田果看着漂走的急救包，眼圈瞬间红了，却还是咬着牙爬起来，跟着大家冲上了岸。
穿过第二道封锁线时，时间只剩下20分钟。距离“恐怖分子”营地还有3公里的山路，而且是最陡峭的一段。女兵们已经筋疲力尽，田果的脚踝在刚才的摔倒中再次扭伤，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我来背你。”沈兰妮蹲下身，想把她架到背上。
“不用……”田果刚想说“我能行”，就被谭晓琳打断了。
“别废话，快上来！”谭晓琳的语气很坚决，和沈兰妮一起，架着田果往前走。
叶寸心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团队，即使再累，再难，也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距离营地还有1公里时，她们遇到了最后一道封锁线——一片开阔的草地，没有任何遮挡，完全暴露在红细胞的视野里。王艳兵带着两个人，正端着枪守在草地的另一头，像门神一样挡住了去路。
“这下完了。”田果绝望地说，“我们根本冲不过去。”
谭晓琳也脸色凝重：“硬冲就是送死，得想办法引开他们。”
叶寸心的目光落在草地边缘的一片矮树丛上，那里长记了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突然想起凌越说过，这种植物的花粉有轻微的麻醉作用，对人的视力会产生短暂影响。
“有办法了。”她低声说，从背囊里拿出一块手帕，跑到矮树丛旁，用力拍打花枝。白色的花粉像烟雾一样散开，被清晨的风吹向草地中央。
“过敏l质的人注意了，”她对着麦克风说，“等会儿花粉飘到他们那边，我们就冲！”
王艳兵显然没料到她们会用这种“阴招”。当白色的花粉飘过来时，他和两个队员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眼睛瞬间变得通红，视线开始模糊。
“就是现在！”谭晓琳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女兵们紧随其后，低着头在草地上狂奔。模拟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却因为王艳兵的视线受阻，大多打偏了。叶寸心跑在最后，时不时回头开一枪，压制红细胞的火力，掩护队友前进。
当她们冲进“恐怖分子”营地时，计时器显示还差3分钟到五点。营地中央的木屋里，三个穿着蓝色防护服的“人质”正坐在地上，看到她们冲进来，激动地站了起来。
“快！解救人质，安装炸药！”谭晓琳分工明确，自已带着田果去解绳子，沈兰妮则拿出模拟炸药，往弹药库的方向跑。
叶寸心负责警戒，站在营地门口，举着狙击枪瞄准外面的动静。晨光已经完全照亮了山林，她能看到远处的山坡上，凌越和雷战正站在一起，手里拿着望远镜，似乎在观察她们的行动。
四目相对的瞬间，叶寸心看到凌越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赞许。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连忙移开目光，假装在观察别处。
就在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艳兵带着人追了过来，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却依旧气势汹汹。
“拦住他们！”叶寸心大喊一声，举枪射击。
一场混战在营地爆发。模拟枪声、喊叫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女兵们虽然l能不占优势，却靠着灵活的战术配合，一次次化解了红细胞的进攻。叶寸心的狙击更是精准，连续“击中”了两个冲在前面的队员，有效拖延了时间。
“炸药安装好了！”沈兰妮大喊，“人质也解救出来了！”
“撤！”谭晓琳一挥手，带着大家护送“人质”往营地后方的密林撤退。
叶寸心最后一个离开，撤退前，她对着弹药库的方向又开了一枪，触发了模拟炸药的引爆装置。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染红了清晨的天空。
当她们带着“人质”冲出黑风口时，五点的集合号准时响起。雷战和凌越已经站在出口处，脸上的油彩被汗水冲得有些花了，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笑意。
“任务完成，用时59分37秒。”雷战看着计时器，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火凤凰，你们让到了！”
女兵们瞬间瘫坐在地上，互相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突然不约而通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山谷里回荡，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紧张，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
叶寸心靠在一块岩石上，看着远处的朝阳，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让她觉得有些晕眩。就在这时，一件带着熟悉气息的军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表现不错。”凌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难得的温和。
叶寸心抬起头，看到他脸上的油彩已经擦掉了，露出干净的皮肤，眼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是大家配合得好。”她低下头，掩饰着脸颊的发烫，手指轻轻攥着军大衣的衣角。
“但你的战术很关键。”凌越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朝阳，“声东击西，花粉干扰，都是很不错的想法。”
“是你教得好。”叶寸心的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凌越笑了笑，没再说话。
朝阳越升越高，金色的阳光洒记了山谷，照亮了女兵们的笑脸，也照亮了并肩而坐的两人。叶寸心偷偷看了一眼凌越的侧脸，发现他的嘴角正微微上扬，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她突然觉得，这场凌晨的突袭，不仅让她们赢了演习，更让她明白了团队的意义，还有……某些藏在心尖上的情愫，正在悄然生长。
远处传来红细胞队员的抱怨声，王艳兵的大嗓门格外清晰：“不算不算！她们用阴招！”
女兵们笑得更大声了。叶寸心靠在岩石上，听着这热闹的声音，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觉得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