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结束的第二天，狼牙基地被一场暴雨笼罩。豆大的雨点砸在训练场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远处的山峦隐在白茫茫的雨幕里，连铁丝网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火凤凰的队员们却早早站在了操场上，每个人都穿着雨衣，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在下巴上汇成细流。没人抱怨，也没人动——经过昨天的联合演习，她们终于明白，凌越的严苛不是刁难，而是在战场上保命的资本。
“昨天的演习，你们表现得很差。”凌越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冰冷的穿透力，“突击组暴露位置，狙击组擅离职守，指挥系统反应迟缓。如果这是实战，你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最后落在叶寸心身上：“叶寸心，你来说说，狙击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叶寸心往前一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眼神却异常清醒：“报告！是我太自负，没有信任队友，擅自离开狙击位，导致侧翼防线失守。”
“还算有自知之明。”凌越点点头，语气没有缓和，“今天的训练科目，山地负重行军。20公里，携带全部装备，包括模拟弹药和急救包，限时6小时。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女兵们立刻背起沉重的背囊，冲进了雨幕。雨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靴底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发出“噗嗤”的闷响。
叶寸心跟在队伍中间，刻意放慢了脚步。昨天演习结束后，凌越单独给她补了两小时的狙击战术课，直到深夜才回宿舍。此刻她的右眼还带着酸胀感，但心里却异常清明——她终于明白，狙击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而是团队作战的一环。
“在想什么？”谭晓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的雨衣帽子歪在一边，露出被雨水打湿的额发。
“在想昨天的狙击位。”叶寸心如实回答，“如果我能再稳一点，应该能牵制住何晨光。”
“别太苛责自已。”谭晓琳笑了笑，雨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红细胞毕竟是老牌强队，我们能打成平手，已经超出预期了。”
叶寸心摇摇头，目光投向队伍前方的凌越。他没穿雨衣，迷彩服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却依旧步伐稳健，仿佛这点风雨根本不值一提。
“他好像永远不会累。”叶寸心低声说。
谭晓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身上有股狠劲，不光对我们狠，对自已更狠。昨天演习结束后，我看到他在靶场练到凌晨，雨下那么大，他就站在泥里一动不动。”
叶寸心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想起昨晚回宿舍时，看到靶场的灯光穿透雨幕，像一座孤独的灯塔。那时她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果然是他。
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愈发难走。泥泞像胶水一样粘住靴底，每抬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田果的l力渐渐不支，呼吸变得粗重，背囊的带子深深勒进肩膀，留下两道红痕。
“我帮你背点东西吧。”欧阳倩伸手想接过她的急救包。
“不用……”田果刚想说“没事”，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背囊里的模拟手雷滚了出来，掉进泥里。
“小心！”叶寸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才没让她摔进旁边的山沟。
田果吓得脸色惨白，蹲在地上摸索手雷，手指插进冰冷的泥里，冻得发僵。叶寸心也蹲下身帮忙，雨水灌进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
“找到了！”田果终于抓住了冰凉的模拟手雷，眼泪混合着雨水掉了下来，“对不起，我拖后腿了……”
“哭什么？”叶寸心把她拉起来，语气虽然硬，却伸手帮她拍掉了背囊上的泥，“这点困难就哭，以后怎么上战场？”
田果咬着唇点点头，用力抹掉眼泪。
凌越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站在前面的山坡上看着她们。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锐利。叶寸心还以为他会训斥她们浪费时间，他却只是等她们跟上队伍，继续往前走。
【叮！检测到叶寸心团队协作意识提升，触发被动技能“通伴守护”（初级）：当队友陷入困境时，自身反应速度提升5。奖励技能点x3。】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时，凌越的脚步顿了顿。他侧头看向叶寸心，发现她正帮田果调整背囊带子，动作自然，没有了之前的抵触。
这只小野猫，终于开始学着融入团队了。
中午时分，雨势稍歇。队伍抵达一处废弃的山间哨所，凌越命令大家休息半小时，补充能量。女兵们瘫坐在哨所的屋檐下，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叶寸心靠在墙角，刚咬了一口饼干，就看到凌越蹲在哨所门口，正用匕首削一根树枝。他的动作很专注，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凌教官，你不吃点东西吗？”她忍不住问道。
凌越抬起头，手里的树枝已经被削成了一根笔直的木棍，顶端还刻了几个刻度：“你们吃吧，我不饿。”
叶寸心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压缩饼干走过去，递到他面前：“补充l力，不然怎么带我们走完剩下的路？”
凌越看着她手里的饼干，又看了看她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沉默了几秒，接了过来：“谢谢。”
叶寸心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转身回到墙角，心脏却像被雨水泡过的棉花，沉甸甸的又带着点暖意。
休息时间结束，队伍继续出发。后半段的山路更加陡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沈兰妮的l能最好，走在最前面开路；谭晓琳殿后，不断鼓励落在后面的田果和欧阳倩；叶寸心则走在中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是凌越给她的新任务：担任临时观察手。
“小心脚下！”叶寸心突然喊道，指着前面一块松动的岩石，“那块石头不稳！”
走在最前面的沈兰妮赶紧停下脚步，用登山杖戳了戳岩石，果然看到它晃了晃，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沟。
“谢了，寸心！”沈兰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叶寸心摇摇头，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这种被队友需要的感觉，比独自打中十环更让她踏实。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终点——一处海拔1500米的山顶雷达站。此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在远处的山峦上洒下一片金光。女兵们瘫坐在雷达站的废墟上，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用时5小时47分。”凌越看了眼计时器，语气里终于带了点赞许，“比预定时间提前了13分钟。”
“太好了！”田果激动地跳了起来，刚蹦了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她的脚踝已经肿了。
凌越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崴了？”
田果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刚才爬坡的时侯没注意……”
凌越没说话，从自已的急救包里拿出活络油，倒在手心搓热，然后轻轻按在她的脚踝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完全不像平时那个严苛的教官。
“疼就说一声。”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得的温和。
田果红了眼眶，用力摇摇头：“不疼！谢谢凌教官！”
其他女兵看着这一幕，眼神都有些惊讶。叶寸心靠在雷达站的铁架上，看着凌越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人，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温柔。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凌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活络油，“谭晓琳带两个人警戒，沈兰妮负责捡柴火，叶寸心跟我来，我们去检查水源。”
“是！”
山顶的夜晚来得很快，气温骤降。女兵们围坐在篝火旁，烤着湿透的袜子，火光映在她们脸上，驱散了疲惫。凌越坐在火堆对面，正在擦拭他的匕首，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凌教官，你以前是哪个部队的啊？”田果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的格斗和狙击都那么厉害，肯定是王牌部队出来的吧？”
凌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篝火：“以前的事，不重要。”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追问的距离感。女兵们识趣地没再问，篝火旁陷入了沉默，只有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叶寸心看着跳动的火焰，突然想起演习时何晨光说的话。他说，凌越的狙击风格很特别，既有解放军的精准，又有雇佣兵的狠劲，不像是常规部队出来的。
“你在想什么？”凌越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寸心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没什么。”
凌越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对你们这么严？”
叶寸心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凌越放下匕首，看向远处的黑暗：“因为我见过太多人死在战场上，不是因为不够勇敢，而是因为训练不够扎实。我对你们严一分，你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一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女兵们看着他被火光映亮的侧脸，突然明白了那份严苛背后的用意——那不是刁难，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谢谢凌教官。”谭晓琳站起身，郑重地敬了个礼，“我们明白了。”
其他女兵也纷纷站起来敬礼，动作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
凌越看着她们，眼神柔和了许多：“都坐下吧，明天还要训练。”
夜深了，女兵们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叶寸心却醒着，靠在帐篷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澈，星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钻石，亮得惊人。
“睡不着？”凌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寸心回过头，看到他拿着一件军大衣走过来，披在她身上：“山顶冷，别冻感冒了。”
军大衣上还带着他的l温，温暖得让她心里一紧。
“在看星星？”凌越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
“嗯。”叶寸心点点头，“我们海军陆战队的基地在海边，很少能看到这么多星星。”
“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侯，在沙漠里见过比这更多的星星。”凌越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星空听，“那时我以为，只要能活着回去，看一辈子星星都愿意。”
叶寸心转过头看着他，火光已经熄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有这么沉稳的眼神和狠厉的身手。
“凌教官，”她鼓起勇气问道，“你……杀过人吗？”
凌越沉默了很久，久到叶寸心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轻轻“嗯”了一声：“杀过。在战场上，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叶寸心感到一阵寒意。她想象着他在战场上的样子，握着枪，眼神冰冷地扣动扳机，那一定是个很可怕的画面。
“别害怕。”凌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语气缓和了些，“那些人，都是该杀的坏人。”
叶寸心点点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突然觉得，自已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凌越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叶寸心看着他走进黑暗的背影，突然喊道：“凌教官！”
凌越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谢谢你的军大衣。”叶寸心的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凌越的嘴角勾了一下，没说话，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叶寸心裹紧军大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让她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她抬头看向星空，突然觉得，跟着这个男人，或许真的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特种兵，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能看到更多这样的星空。
山顶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属于火凤凰的淬炼，还在继续。而在这片星空下，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像种子一样，开始在心底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