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酒会的请柬躺在梳妆台的水晶盘里，烫金的
“王”
字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苏清月对着镜子系好红色礼服的腰带，指尖划过腰间的褶皱
——
这件礼服是三年前参加时尚晚宴时买的，当时觉得太过张扬，一直压在衣柜底，此刻穿在身上竟刚刚好。
脖子上的星辰项链终于露了出来，吊坠垂在锁骨中央，碎钻折射的光与礼服的红色交织在一起。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林辰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七点在酒会门口等你。”
六点五十分，苏清月站在酒会举办地的酒店门口。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得她裙摆轻轻晃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王家的红色法拉利格外扎眼，王浩宇正站在车边打电话，白色西装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七点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林辰从车上下来时，苏清月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穿了件深灰色西装，袖口的扣子松了一颗，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一看就是廉价的成衣款式，与他周身的气场格格不入。
“等很久了？”
他走到她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和西装的廉价布料气息形成奇怪的反差。
苏清月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口袋上
——
那里别着块白色方巾，边角绣着极小的星辰图案，针脚细密，绝不是廉价西装会有的配饰。“你的衣服……”
“临时找的。”
林辰扯了扯领带，“张恒说参加酒会得穿正装。”
他抬手想帮她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刚要碰到发梢，就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
“哟，这不是清月吗？”
王浩宇走了过来，目光在林辰身上扫了一圈，嘴角立刻撇出嘲讽的弧度，“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夫？穿成这样就敢来参加酒会？王叔叔也太好说话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富二代立刻笑了起来。穿粉色西装的李公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辰：“哥们，这身西装在哪买的？淘宝爆款吧？多少钱？我给你十倍，脱下来给我当笑话看。”
林辰没理他们，只是低头对苏清月说：“进去吧。”
苏清月刚要迈步，就被王浩宇拦住了。“别急啊清月，”
他晃了晃手里的戒指盒，钻石的光芒在林辰廉价的西装上晃过，“我爸特意让我把这个带来，说是给你的惊喜。”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枚鸽子蛋钻戒，戒托上镶嵌的碎钻比苏清月项链上的密集得多。王浩宇拿着戒指就要往她手上戴：“清月，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只要你现在跟我说你后悔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清月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王浩宇，别太过分。”
“我过分？”
王浩宇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清月，你看看他穿的什么！你带着他走进这个门，丢的是你们苏家的脸！”
他突然提高声音，引得周围的宾客都看了过来，“大家快来看啊！苏氏集团的大小姐，找了个穿廉价西装的男人当未婚夫！”
林辰的手在身侧轻轻握了握，指节泛白。苏清月看到他西装袖口的那颗松扣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被一个服务生不小心踩碎了。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苏清月攥紧了林辰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薄茧的手指紧紧回握住她。
两人并肩往宴会厅走时，王浩宇在身后喊道：“林辰是吧？有种别躲在女人身后！敢不敢跟我比一场？谁输了谁就离开清月！”
林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比什么？”
“就比喝酒！”
王浩宇拍了拍胸脯，“我要是输了，城西的地拱手相让！你要是输了，就马上从清月面前消失！”
宴会厅门口的宾客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起哄。苏明哲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人群里阴阳怪气地说：“林先生还是别比了，免得喝醉了出洋相，清月脸上也不好看。”
苏清月拉了拉林辰的胳膊：“别理他。”
林辰却笑了笑，挣开她的手：“可以。”
他看向王浩宇，“但我有个条件，输的人要当众承认，挪用项目资金和苏氏的人勾结。”
王浩宇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挪用资金了？”
“是不是胡说，比完就知道了。”
林辰径直走向宴会厅中央的吧台，那里摆着一排高档威士忌，水晶瓶身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苏清月跟在他身后，指尖冰凉。她注意到吧台后面的酒保看林辰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认识他，却又不敢打招呼。林辰拿起一杯威士忌时，酒保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将酒杯放在吧台上时，杯底与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开始吧。”
王浩宇拿起酒杯，仰头就灌了下去。白色西装的领口沾了点酒渍，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林辰，眼神里记是挑衅。
林辰拿起酒杯，动作从容地晃动着，琥珀色的液l在杯壁上挂出细密的酒痕。他喝得很慢，每一口都咽得很稳，廉价西装的领口被酒气熏得微微发皱，却丝毫不影响他沉稳的气场。
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
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小了下去。王浩宇的脸越来越红，眼神开始发飘，手里的酒杯几次差点掉在地上。林辰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领带更松了些，袖口的碎钻方巾露了出来。
“不行了……”
王浩宇撑着吧台，吐字已经不清，“我……
我认输……”
林辰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该履行承诺了。”
王浩宇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
没勾结……”
“是吗？”
林辰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王浩宇和苏明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清晰地讨论着如何挪用资金、如何修改投标文件、如何在酒会上让林辰出丑。
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脸色惨白的王浩宇和苏明哲身上。王总匆匆从楼上下来，听到录音内容时，手里的酒杯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红酒溅了他一身。
“你……
你们……”
王总的手指着王浩宇，气得说不出话。
苏明哲想悄悄溜走，却被林辰叫住了：“苏副总，不打算解释一下？”
苏明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辰喊道：“你伪造录音！你这个骗子！穿廉价西装的骗子！”
他冲过去想抢录音笔，却被林辰侧身躲开，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昂贵的定制西装沾记了地上的红酒渍。
“骗子？”
林辰笑了笑，脱下那件廉价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衬衫的袖口绣着极小的星辰图案，与苏清月的项链遥相呼应。他将外套扔在地上，恰好盖住苏明哲的脸。
“这件西装，确实是廉价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它至少比某些人的良心干净。”
王总上前一步，脸色铁青地对保安说：“把他们两个拖出去！”
他转向林辰，语气僵硬，“林先生，让你见笑了。”
林辰没理会他，走到苏清月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走。”
两人走出宴会厅时，苏清月才发现林辰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想起他刚才从容喝酒的样子，想起他口袋里的星辰方巾，想起酒保看他时敬畏的眼神。
“你的衣服……”
她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张恒在车里备了干净的。”
他拉着她往停车场走，经过那辆黑色轿车时，张恒已经打开了车门，手里拿着件黑色风衣。
车后座放着个西装袋，上面印着顶级定制品牌的
logo。林辰脱下衬衫时，苏清月看到他后颈有个小小的疤痕，形状像颗星星，和她母亲旧照片里戴的项链吊坠一模一样。
“这个疤痕……”
她忍不住问。
“小时侯摔的。”
林辰穿上干净的衬衫，语气平淡，“张恒，把那件西装处理掉。”
张恒拿起地上的廉价西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时，苏清月注意到西装的内袋里掉出个东西
——
是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小男孩站在银杏树下，其中一个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胸前别着块白色方巾，和林辰刚才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那是……”
“林总小时侯的照片。”
张恒迅速捡起照片，塞进自已口袋里，“他说穿着不舒服，一直留着当纪念。”
苏清月没再追问，却记住了照片里的背景
——
远处的教学楼墙上，写着
“明德小学”
四个大字，那是她母亲曾经任教的学校。
黑色轿车驶离酒店时，苏清月回头看了一眼。宴会厅的灯光依旧璀璨，却照不进某些人心底的阴暗。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星辰项链，突然想起林辰刚才扔在地上的廉价西装，袖口那颗被踩碎的扣子，断面泛着银白色的光，像是某种特殊金属。
“城西的投标，下周应该没问题了。”
林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苏清月转过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谢谢你。”
她低声说。
林辰笑了笑，没说话。车窗外的路灯飞快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苏清月看着他后颈的星辰疤痕，突然明白过来
——
有些东西，看似廉价，却藏着最珍贵的秘密。就像这场看似荒唐的契约婚姻，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