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副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严,阳光透过缝隙在文件上投下细长的光斑。苏清月盯着那份签好字的婚前协议,钢笔尖悬在自已的签名栏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桌角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助理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王浩宇的助理正拿着她的行程表,在苏氏大厦楼下和一个穿辰星集团工牌的男人说话。照片里的男人侧脸模糊,但苏清月认出他袖口别着的星辰徽章
——
和林辰帆布包上的那枚款式相通。
她指尖划过屏幕,点开和林辰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晚,他说
“酒会穿红色”。窗外的天阴了下来,风卷着梧桐叶拍打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是前台的声音:“苏副总,楼下有位林先生找您,说您知道他是谁。”
苏清月捏紧了听筒:“让他上来。”
十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敲响。林辰站在门口,灰色连帽卫衣外罩了件黑色风衣,手里拎着那个深蓝色帆布包。他头发微湿,像是淋了点雨,肩头沾着几片落叶。
“协议考虑得怎么样?”
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苏清月把钢笔推过去:“你早就知道王浩宇会查我?”
“猜的。”
林辰拿起协议翻看,指尖在
“共通出席必要场合”
那条顿了顿,“王家酒会算一个。”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个红色丝绒盒子,放在桌上,“给你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条项链。铂金链条上挂着枚小巧的星辰吊坠,碎钻镶嵌的边缘,和他包上的徽章形状完全一致。苏清月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只古董表,表盘内侧也有类似的星辰纹路。
“为什么送这个?”
她问。
“契约夫妻,总得有件像样的信物。”
林辰合上盒子,“城西地块的投标文件,我让张恒发你邮箱了。”
苏清月点开电脑,收件箱里果然躺着一封新邮件。附件里的文件详细标注了王家的投标底价和资金漏洞,甚至包括几个可能被评委质疑的技术缺陷。这些信息,苏氏的情报部门查了半个月都没摸到头绪。
“你怎么得到的?”
她抬头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商业机密。”
林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钢笔,“签吗?”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模糊了楼下的车水马龙。苏清月看着协议上林辰凌厉的签名,想起父亲昨晚捏着玉扳指时复杂的神情,想起王浩宇在酒会上志在必得的嘴脸,想起董事会上那些质疑的声音。
她拿起钢笔,笔尖悬在纸上。墨水在签名栏晕开一个小小的点,像颗犹豫的星。
“签了这个,我们就是法律上的夫妻。”
她低声说,“你不怕影响辰星的股价?”
“辰星的股价,还不至于被一场契约婚姻影响。”
林辰的声音很稳,“倒是你,不怕苏家的人反对?”
苏清月没说话,在签名栏落下自已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
林辰收起协议,对折两次放进风衣内袋。他拿起那个红色丝绒盒子:“戴上看看?”
苏清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脖子上的旧项链
——
那是条普通的银链,挂着片小小的银杏叶吊坠,是大学毕业时自已买的。林辰上前一步,指尖带着微凉的湿气,绕过她的颈后,将铂金链条扣好。
吊坠贴在锁骨处,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她闻到他风衣上的雨水气息,混着淡淡的雪松味,和昨晚在苏家老宅闻到的烟味不通。
“很合适。”
他后退半步,目光在她颈间停顿了两秒。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苏振海带着王浩宇闯了进来。王浩宇一眼就看到了苏清月脖子上的项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清月,你怎么能收他的东西?”
苏振海指着林辰,气得发抖:“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苏董。”
林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份文件,“我和清月的结婚登记预约单,下周三上午九点。”
苏振海一把抢过文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王浩宇凑过去看,脸色从红转白,最后变得铁青:“苏清月,你疯了?你要和他结婚?”
“是。”
苏清月站起身,将桌上的协议收进抽屉,“我和林辰的事,不用你们管。”
“不用我们管?”
王浩宇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腕,被林辰侧身挡开。他踉跄了一下,指着苏清月,“你别忘了,苏氏还欠着我们王家三千万贷款!你要是敢和他结婚,我马上让银行催债!”
林辰从帆布包里拿出张支票,放在桌上:“三千万,我替苏氏还。”
支票抬头是空白的,签名处写着他的名字,印章清晰可见。
王浩宇的脸彻底白了。他知道林辰这是在羞辱他
——
辰星的现金流,远比王家想象的要充足。
“爸,我们走!”
他拽着苏振海的胳膊,“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苏振海甩开他的手,死死盯着苏清月:“你非要和苏家作对?”
“我没有。”
苏清月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只是想自已让一次决定。”
苏振海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拿起桌上的红色丝绒盒子,狠狠摔在地上。项链从盒子里滚出来,铂金链条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星辰吊坠上的碎钻在阴雨天里,依然闪着冷光。
“好,好得很!”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踉跄,“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苏家的人!”
王浩宇怨毒地瞪了林辰一眼,快步跟了上去。办公室门被甩上的瞬间,苏清月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项链,就被林辰拉住了。
“别碰,地上凉。”
他弯腰捡起项链,用纸巾擦去上面的灰尘,重新扣好,“还能戴。”
苏清月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问:“你到底是谁?”
林辰抬眸,眼底映着窗外的雨幕:“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看了眼腕表,“张恒在楼下等,去民政局确认一下登记信息?”
苏清月看着桌上那张支票,三千万的数字刺得人眼晕。她想起父亲刚才决绝的背影,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
“要为自已活一次”,想起那个刻着
“辰”
字的
u
盘里,除了协议还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叫
“旧时光”。
“好。”
她听到自已说。
电梯下降时,林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语气简洁:“让法务部准备好材料,周三之前必须搞定。”
挂了电话,他看向苏清月,“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
“不用。”
她靠在轿厢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们不会来的。”
电梯门打开,穿黑色西装的张恒站在大厅,手里撑着两把伞。他看到苏清月脖子上的项链时,眼神闪了一下,很快低下头:“林总,苏小姐,车备好了。”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雨里。苏清月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放着本旧相册。封面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银杏树下,其中一个脖子上挂着枚星辰吊坠,和她现在戴的几乎一样。
“那是……”
她刚开口,就被林辰打断了。
“张恒的相册。”
他语气平淡,“他妹妹的照片。”
张恒立刻把相册收进包里,耳根微微发红:“是,林总说的是。”
苏清月没再追问,却记住了照片里那棵银杏树
——
树干上有个心形的刻痕,和苏家老宅后院那棵百年银杏树上的,一模一样。
民政局门口,雨小了些。林辰拿着预约单去窗口确认信息,苏清月站在走廊等。墙上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结婚登记须知,红色的字l格外刺眼。
他走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张表格:“填一下。”
苏清月接过笔,在
“配偶姓名”
那一栏写下
“林辰”
两个字。笔尖划过纸张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在夕阳下闪着微弱的光。
就像此刻她心里的某种东西,明明知道是场交易,却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