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反复划过那个深蓝色帆布包的边缘。包上的星辰徽章被阳光照得发亮，边角的磨损处露出银白色的底质，像是某种特殊合金。桌角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晚上七点，老宅家庭聚餐，必须带王浩宇回来，否则别认我这个父亲。”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有些苍白。昨晚苏氏周年庆的闹剧还在商界传得沸沸扬扬，今早董事会上几位元老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城西地块的项目方案还摊在桌上，红色批注密密麻麻，最刺眼的一条是
“缺乏资金支持，暂缓推进”。
她拿起帆布包，拉开拉链。那个刻着
“辰”
字的银色
u
盘躺在角落里，旁边是林辰的黑色名片。指尖碰到
u
盘冰凉的金属外壳时，突然想起昨晚他离开前说的话
——“明天下午三点，星光咖啡馆见。顺便，把契约带来。”
契约？他难道早就准备好了？
苏清月打开电脑，插入那个
u
盘。加密提示弹出来时，她愣了一下
——
密码提示是
“初见的日期”。她试了几个家族纪念日，都显示错误。最后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三天前在星光咖啡馆第一次见到林辰的日期，进度条缓缓走完，文件夹解锁了。
里面只有一个文档，标题是
“婚前协议（草案）”。条款清晰得过分：婚姻期限一年，双方互不干涉私生活，共通出席必要的家庭场合，离婚后林辰需协助苏氏拿下城西地块，苏清月则需配合辰星完成一次科技产品发布会。末尾留着签名栏，林辰的名字已经打印上去，笔锋凌厉。
苏清月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最终将文档保存到桌面，起身拿了件外套。路过总裁办公室时，听见父亲正在打电话：“王总放心，清月年轻不懂事，晚上我一定让她给浩宇道歉……
辰星那边？不过是个噱头，林辰要是真有诚意，怎么会穿成那样？”
她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快步走进电梯。
下午三点，星光咖啡馆。
林辰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放着杯没动过的美式。他今天换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帆布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拉链依旧没拉严，露出半截银色的笔记本电脑边缘，logo
被贴纸盖住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星形缺口。
“坐。”
他抬眸时，苏清月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没睡好。
她将打印好的协议推过去，指尖有些发凉：“条款我看过了，为什么要帮苏氏拿地？”
“不是帮。”
林辰翻开协议，拿出支黑色钢笔
——
笔身是磨砂金属的，笔帽上刻着极小的
“cx”，“是交易。辰星需要苏氏的地产渠道，你们需要资金，各取所需。”
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圈，停在签名栏上方。苏清月看着他虎口的疤痕，突然想起昨晚掉在地上的合作意向书，甲方签名处的笔迹和钢笔转动的弧度惊人地相似。
“晚上有个家庭聚餐。”
她听见自已的声音说，“我爸让我带你……
带王浩宇回去。”
林辰签字的手顿了顿，钢笔在纸上留下个小小的墨点：“所以？”
“我需要你陪我去。”
苏清月的指甲掐进掌心，“就当是……
提前演练。”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咖啡馆里暗了几分。林辰合上协议，钢笔帽
“咔嗒”
一声扣上：“苏副总这是在邀请我？”
“算是。”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辆车牌号为
cx0001
的黑色轿车又停在街角，这次车窗降下一角，露出个戴墨镜的侧脸，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像是在处理什么紧急事务。
“有什么好处？”
林辰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
苏清月从包里拿出份文件：“苏氏的地产渠道分布图，内部资料。”
林辰扫了眼文件封面，没接：“我要这个没用。”
他指了指她手腕上的表，“倒是对这个有点兴趣。”
那是块古董表，表盘内侧刻着
“苏”
字，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苏清月下意识地捂住手腕：“这个不行。”
“开玩笑的。”
林辰笑了笑，拿起协议站起身，“地址发我手机上。”
苏清月看着他拿起帆布包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你的包……”
“暂时放你那。”
他拉开门时，风铃响了一声，“里面有东西，暂时用不上。”
傍晚六点半，苏家老宅。
苏清月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身后传来林辰的声音：“紧张？”
他换了件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卫衣的随性，多了点沉稳。帆布包被他换成了黑色公文包，边角有磨损，看起来用了很久。
“进去吧。”
她没回答，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客厅里已经坐记了人。苏振海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王浩宇坐在他旁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看到林辰时，嘴角立刻撇出嘲讽的弧度：“清月，你还真把他带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什么人都能进呢。”
苏明哲跟着起哄：“就是，看看这包，淘宝买的吧？清月你也是，就算找个演员，也该找个像样点的。”
苏清月没理他们，拉着林辰在角落的空位坐下。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都是她爱吃的，此刻却没什么胃口。她注意到王浩宇面前放着个锦盒，logo
是某知名珠宝品牌，尺寸刚好能放下一枚戒指。
“清月，过来。”
苏振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浩宇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没错。”
苏清月攥紧了裙摆，“是他先动手的。”
“你还敢顶嘴？”
苏振海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叮当响，“要不是你带个外人来胡闹，苏氏的脸能被你丢尽？现在整个商界都在看我们苏家的笑话！”
林辰这时递过来一杯温水，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喝点水。”
这个小动作落在王浩宇眼里，他猛地站起来：“林辰是吧？我跟你谈谈。”
他拽着林辰往外走，林辰没反抗，只是临走前看了苏清月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王浩宇的吼声：“识相点就自已滚，别逼我动手！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不知道。”
林辰的声音很平静，“但我知道你挪用项目资金的证据，现在就在我公文包里。”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苏清月透过窗户，看见王浩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指着林辰说不出话。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回走，公文包在他身后轻轻晃动，金属搭扣反射着廊灯的光。
“谈完了？”
苏清月抬头时，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
“嗯。”
他坐下时，苏清月闻到他身上多了点烟味，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气，“王公子好像不太舒服，提前走了。”
苏振海看着空了的座位，气得发抖：“你对他让了什么？”
“没什么。”
林辰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在苏清月碗里，“吃饭吧，菜要凉了。”
这个动作自然得像是让过千百遍。苏清月的脸微微发烫，低头扒拉着米饭，没注意到苏振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及苏明哲眼里闪过的阴狠。
“你到底是谁？”
苏振海突然问，声音发紧，“辰星集团的林辰，根本不可能像你这样……”
“不像什么？”
林辰抬眸，“不像总裁？”
苏振海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别装了。我已经查过了，辰星的林辰下周要去美国开峰会，怎么可能在这里陪你胡闹？”
林辰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两分钟后，苏振海的手机响了，是条新闻推送，标题是
“辰星集团总裁林辰临时调整行程，取消美国峰会”。
苏振海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突然将手机扔在桌上：“就算你是真的又怎么样？我们苏家不欢迎辰星的人！”
“爸！”
苏清月放下筷子，“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怎样了？”
苏振海指着林辰，“你看看他！第一次来家里就穿成这样，连份礼物都没带，根本没把我们苏家放在眼里！”
林辰这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木盒，推到苏振海面前：“一点心意。”
木盒是普通的胡桃木，没有任何装饰。苏振海打开时，里面的东西让他愣住了
——
是枚玉扳指，质地温润，上面刻着
“苏”
字，和他书房里那枚丢失多年的传家宝几乎一模一样。
“你在哪弄来的？”
他的声音发颤。
“朋友送的。”
林辰没多说，“听说苏董在找这个。”
苏振海捏着扳指，指节泛白。苏清月认出这是爷爷去世前一直戴的东西，十年前在一次拍卖会上被神秘买家拍走，苏家找了很久都没消息。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苏明哲几次想开口嘲讽，都被苏振海一个眼神制止了。
晚饭在沉默中结束。林辰起身告辞时，苏振海突然说：“下周王家有个酒会，你跟清月一起去。”
苏清月愣住了，林辰却点了点头：“好。”
走出老宅，晚风带着凉意。苏清月看着林辰的背影，突然说：“扳指的事，谢谢你。”
“小事。”
他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街角的黑色轿车闪了闪灯，“需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
她想起公文包里的东西，“你的包……”
“明天给我吧。”
林辰拉开车门时，突然回头，“对了，协议我签好了。”
苏清月看着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才发现自已一直攥着那份协议，林辰的签名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酒会穿红色，适合你。”
她抬头望向夜空，星星稀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林总让我提醒苏副总，王浩宇的助理正在查您的行程，注意安全。”
发件人备注是
“张助理”。苏清月想起那个总戴着墨镜的男人，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知道了，谢谢。”
转身往地铁站走时，她摸了摸包里的帆布包，突然意识到林辰说的
“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或许比她想象的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