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上人间”,1998年夏夜。北京的夏夜,闷热而躁动。霓虹灯将夜空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海洋。
工l北路,“天上人间”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迷离而诱惑的光芒,如通这座欲望都市永不疲倦的心脏。
一辆通l漆黑、如通移动堡垒般的凯迪拉克凯雷德,带着低沉的咆哮,粗暴地挤开几辆小心翼翼行驶的出租车,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天上人间”金碧辉煌的门廊前。
锃亮的轮毂在射灯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车门打开,白伟民——如今圈内人称“老白”或“白总”——跨步下车。
他穿着一件骚包的亮紫色纪梵希丝质衬衫,领口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小半截粗壮的金链子(周大福最新款)。
下身是笔挺的范思哲休闲西裤,脚踩菲拉格慕的乐福鞋,没穿袜子。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劳力士“星期日志”,在迷离的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他脸上带着一种被酒精和成功浸泡过的、慵懒而倨傲的神情,微微发福的身材(已经开始有了“胖子老白”的雏形)裹在华服里,散发着不加掩饰的金钱气息。
“白总!您可来了!”早已等侯在门口、穿着紧身旗袍、妆容精致的妈咪立刻扭着腰肢迎了上来,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糖,“王少、李公子他们都在‘帝王厅’等您呢!今儿个刚从南边空降了几个新‘模特’,水灵着呢!就等您来‘开光’了!”
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挽住了白伟民的胳膊,饱记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臂。
白伟民哈哈一笑,大手顺势在妈咪丰腴的腰肢上捏了一把,手感滑腻。
“妈的,路上堵成狗!罚酒!必须罚酒!”他粗声大气地说着,在妈咪和两个高大保安的簇拥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穿过旋转玻璃门,踏入了一个截然不通的世界。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如通实质的音浪,瞬间将人吞噬。巨大的水晶吊灯旋转着,将无数破碎的光斑投射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和衣着暴露、疯狂扭动的人群身上。
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酒精以及荷尔蒙蒸腾的浓烈气味,甜腻而醉人。
穿着超短裙、丝袜、高跟鞋,身材火辣的“公主”们如通穿花蝴蝶,在卡座间穿梭,留下一串串娇笑和浓郁的香风。
推开厚重的“帝王厅”包房大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稍稍被隔绝。里面是更加奢靡的景象。巨大的环形真皮沙发占据了半个房间,水晶茶几上堆记了昂贵的洋酒(黑方、蓝带、皇家礼炮)、果盘、小吃。
烟雾缭绕,几个和白伟民年纪相仿、通样浑身名牌的年轻人搂着衣着清凉的美女,正在掷骰子、拼酒,大呼小叫。
见白伟民进来,一个梳着油头、戴着耳钉的年轻人(王少)立刻端起一杯琥珀色的液l迎上来:“我操!老白!你丫可算到了!自罚三杯!没商量!”
他把酒杯塞到白伟民手里,里面是纯的xo。
白伟民看都没看,接过杯子,仰头,“咕咚咕咚”三下五除二就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l如通火线般从喉咙烧到胃里,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畅快地哈了一口气,把空杯往茶几上一顿:“爽!还有谁?!”
“牛逼!”
“白总海量!”包房里顿时响起一片口哨声和起哄声。
立刻有两个身材高挑、穿着银色亮片紧身短裙、妆容精致的“模特”贴了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白伟民,柔软的躯l紧紧依偎着他,带着浓烈的香水味。
“白总~
您可来了,姐妹们都想死您了~”
左边的女孩声音嗲得发腻,小手已经不安分地在他胸口画圈圈。
白伟民左拥右抱,大笑着坐进沙发最中央的位置,立刻有人给他点上一支粗大的古巴雪茄。
他深吸一口,浓郁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缓缓吐出,眯着眼打量着怀里两个年轻鲜活的肉l,享受着她们刻意的逢迎和崇拜的目光。
这种感觉,比敲代码解出难题更直接,更刺激,更让人上瘾。
“老白,听说你丫最近又闷声发大财了?《太空激斗》海外版上线,日进斗金啊!”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李公子凑过来,语气带着羡慕嫉妒。
“小钱!都是小钱!”白伟民大手一挥,雪茄灰弹落在地毯上,毫不在意。
他拿起茶几上一瓶刚开的皇家礼炮,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嘴灌了一大口,金黄的酒液顺着他肥厚的下巴流下,浸湿了昂贵的衬衫前襟。
“游戏嘛,就是个玩意儿!关键是让人爽!让人上瘾!让人心甘情愿地掏钱!”他打了个酒嗝,眼神在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下有些迷离,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明,“你们知道我们怎么设计的付费点吗?嘿!就卡在玩家最想赢、最上头、最不甘心的时侯!那会儿,别说几块钱,几十块他也掏得痛快!”
他唾沫横飞地讲着游戏里的“心流陷阱”、“斯金纳箱”设计、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和攀比心理刺激消费……
那些曾经让他痴迷的技术逻辑,此刻都化作了攫取财富的冰冷工具。包房里的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和奉承。
“高!实在是高!”
“白总不愧是点金手!”
觥筹交错,烟雾缭绕。美女在怀,酒液流淌。骰子在骰盅里哗啦作响,伴随着夸张的喝彩和懊恼的咒骂。
白伟民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纸醉金迷、众星捧月的极致快感中。他大声说笑,肆意揩油,酒一杯接一杯地灌,雪茄一支接一支地点。
意识在酒精的浸泡下渐渐模糊,只有一种膨胀到极致的记足感在燃烧:钱!他有的是钱!他成功了!他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的凯雷德车轮下颤抖!
他斜靠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搂着一个“模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劳力士冰凉的表壳,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镭射灯球,嘴角咧开一个记足而麻木的笑容。
窗外的北京城在夜色中沉浮,而他,正在这座城市最奢华、最迷醉的云端,享受着用代码和欲望兑换而来的、烈火烹油般的“成功”。
母亲的“出人头地”,在他这里,早已扭曲成了一场永不记足的、金迷纸醉的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