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迷雾谷时，沈清辞把那两颗冰蚕内丹磨成了粉，掺在玄渊煎的药里。
苦涩的药汁多了点淡淡的甜，像加了蜜的雪水，喝下去连骨头缝里都暖融融的。
“往东北走，过了镜湖就是极北冰原的边界。”
玄渊展开地图，指尖划过片被冰封的湖面，“镜湖旁有座望月城，是去往冰原的必经之路，那里常年聚集着各派修士，或许能打探到冰魄珠的消息。”
沈清辞正给雪狐梳毛，听见“望月城”三个字，手里的木梳顿了顿：“是不是有座七层楼高的望月台？我在古籍里见过，说站在台上能看见百里外的极光。”
玄渊收起地图，眼尾带着点笑意：“你想去看？”
“当然想。”沈清辞把梳好的狐毛别在发间，雪狐舒服地眯起眼睛，“听说望月城的夜市最热闹，有卖冰糖葫芦的，还有捏面人的……”
话没说完就被聚宝盆撞了下膝盖。
铜盆不知什么时侯滚到他脚边，盆底的红宝石对着东北方向亮了亮，像是在催促。
“急什么？”沈清辞戳了戳盆沿，“到了城里给你买最好的灵石，让你吃个够。”
两人一狐一盆沿着官道往东北走，路上渐渐遇到了更多行色匆匆的修士。
有的背着剑匣，有的提着药篓，见了他们都会客气地点点头，不像在青岚宗时那样带着探究——大概是玄渊身上的气息太过沉稳，让人不敢轻易怠慢。
“前面好像有人在吵架。”沈清辞拉着玄渊往路边的树林里躲，雪狐敏捷地跳上他的肩头，聚宝盆被他揣进怀里，只露出个红宝石盆底。
树林外的空地上，几个穿黑衣的修士正围着个白衣少女。
少女背着把古琴，裙摆上沾着泥，手里紧紧攥着个锦囊，脸色发白却眼神倔强：“这株千年雪莲是我先发现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为首的黑衣修士冷笑：“凭我们是黑风寨的人！这方圆百里的灵草，都得经我们通意才能采！”
“你们这是抢！”少女把锦囊护在怀里，“我师父等着这雪莲救命，你们不能……”
“少废话！”黑衣修士伸手去抢，手腕却被突然飞来的石子打中，疼得他嗷嗷叫。
“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黑风寨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沈清辞从树林里走出来，怀里的聚宝盆“咕噜”一声，像是在帮腔。
黑衣修士们回头，见只有两个少年，顿时松了口气：“哪来的毛头小子，敢管你黑风寨爷爷的事？”
玄渊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一弹。
道无形的灵力飞出去，打翻了黑衣修士手里的刀，刀身插进地里，颤颤巍巍地晃着。
黑衣修士们的脸色变了变。
能隔空打物的，至少是金丹期的修士，他们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
“我们走！”为首的黑衣修士撂下句狠话，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多谢二位道友相救。”白衣少女对着他们行礼，声音清脆得像玉佩相击，“我叫苏轻晚，是云音门的弟子。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沈清辞。”沈清辞指了指自已，又指了指玄渊，“他是玄渊。”
苏轻晚的眼睛亮了亮：“原来是玄渊真人！我师父常提起您，说您是修真界的传奇。”
她顿了顿，从锦囊里拿出那株千年雪莲，“这雪莲对我师父很重要，但若不是二位，我也拿不到它。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玄渊摇头：“举手之劳。”
沈清辞却盯着她背上的古琴：“你这琴不错，是用阴沉木让的吧？我在灵霄宗见过类似的，弹起来音色特别清越。”
苏轻晚笑了，眉眼弯弯的：“沈道友也懂琴？我这琴叫‘忘忧’，是我师父给我的。”
她说着解下琴，拨动了下琴弦，清越的琴声在树林里荡开，连树上的鸟儿都跟着叫了起来。
“真好听。”沈清辞由衷赞叹，“比灵霄宗的编钟还好听。”
玄渊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说：“我们要去望月城，苏道友若是不介意，可通行。”
苏轻晚眼睛一亮：“我正要去望月城买些药材！太好了，有二位通行，路上也安全些。”
三人结伴而行，路上倒是热闹了不少。
苏轻晚很会讲故事，从云音门的趣事说到各地的风土人情，听得沈清辞津津有味。
玄渊大多时侯沉默着，偶尔会在苏轻晚说到灵草时插句话，总能说到点子上，让苏轻晚佩服不已。
快到望月城时，他们又遇到了两个修士。
一个是穿灰袍的老者，背着个巨大的丹炉，自称是丹仙谷的谷主，姓柳。
另一个是穿蓝衫的少年，腰间挂着把折扇，是天风堂的少堂主，叫楚风。
“柳谷主的丹术可是一绝，据说能炼制起死回生的还魂丹。”苏轻晚悄悄对沈清辞说，“楚少堂主的风系法术也很厉害，上次灵修阁的人想抢他的祖传玉佩，被他用扇子扇飞了三里地。”
沈清辞听得眼睛发亮，刚想上前搭话，就见楚风摇着折扇走过来，对着玄渊拱手：“这位可是玄渊真人？久仰大名。”
柳谷主也抚着胡须笑：“早就听说真人身边有位奇才，想必就是这位沈小友吧？”
沈清辞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不是什么奇才……”
“能让聚宝盆认主的，怎么会是普通人？”楚风笑着指了指他怀里的铜盆，“这小家伙刚才可是对着我的玉佩亮了半天，看来是看上了。”
聚宝盆像是听懂了，从沈清辞怀里探出头，盆底的红宝石对着楚风的玉佩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望月城。
城门两旁挂着红灯笼，街上的修士摩肩接踵，有叫卖法器的，有摆摊算卦的，还有耍杂耍的——个穿黄衣的修士正用灵力控制着七八把剑在空中转圈，引得路人阵阵叫好。
“前面就是望月台！”苏轻晚指着远处的高楼，七层的楼阁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光，楼顶的风铃叮当作响。
柳谷主提议去望月台看日落，大家都点头通意。
登上顶楼时，夕阳正往西边沉，远处的镜湖像块巨大的蓝宝石，湖面反射着金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快看！”楚风指着天边，只见一道绿光划破云层，接着是红光、紫光……无数道霞光在天上织成彩锦，正是传说中的极光。
沈清辞靠在栏杆上，看着极光在天上流动，突然觉得心里很静。
身边的玄渊正和柳谷主说着什么，苏轻晚和楚风在数天上的星星，雪狐蜷在他怀里打盹，聚宝盆滚在脚边，盆底的红宝石映着极光，像颗会发光的星星。
“以前在灵霄宗，总想着快点长大，能像师兄们一样下山历练。”沈清辞轻声说，“现在真的出来了，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热闹多了。”
玄渊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以后还会更热闹。”
“嗯。”沈清辞点头，看着远处的极光，突然笑了，“老怪物，你说我们能找到冰魄珠吗？”
“能。”玄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只要我们一起找。”
苏轻晚和楚风的笑声从旁边传来，柳谷主的咳嗽声混在风铃里，远处的夜市渐渐亮起灯，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沈清辞突然觉得，这趟极北之地的旅程，或许不只是为了找冰魄珠。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狐，又摸了摸脚边的聚宝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有这么多人陪着，好像再远的路，也不觉得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