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的夜市比沈清辞想象中还要热闹。
青石板路上铺着红灯笼的光，像条流淌的星河。
穿法袍的修士和戴斗笠的凡人摩肩接踵，炸灵鱼的香气混着符纸的朱砂味飘过来，连雪狐都从沈清辞怀里探出头，鼻子嗅个不停。
“尝尝这个？”楚风递过来串烤灵兔，油光锃亮的兔肉上撒着金色的孜然，“望月城的招牌，用月华草腌过，吃了能安神。”
沈清辞咬了一口，肉质鲜嫩得像要化在嘴里，果然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
聚宝盆从他袖袋里滚出来，“咕噜”一声撞在他脚踝上，盆底的红宝石对着烤串亮了亮，像是也想吃。
“给你。”沈清辞掰了块兔肉放进铜盆，聚宝盆立刻“咕噜”吞下，云纹泛着记足的金光。
苏轻晚正对着个捏面人的摊子出神。
老师傅用彩色面团捏出只九尾狐，雪白雪白的尾巴翘得高高的，竟和沈清辞怀里的雪狐有七分像。
“真像。”苏轻晚笑着掏钱买下，递给沈清辞，“送给你吧，看着讨喜。”
雪狐似乎很喜欢那面人，用鼻尖蹭了蹭面团让的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
玄渊站在旁边看着，突然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巧的木刻，是只蹲在聚宝盆边的雪狐，刀法简练却灵气十足。
“刚刻的。”他把木刻递给沈清辞，指尖还沾着点木屑，“比面人结实。”
沈清辞捏着那木刻，突然觉得手心发烫。
这老怪物总是这样，嘴上不说什么，却总在细节处让人心里发暖。
柳谷主不知什么时侯钻进了家药铺，出来时手里拎着个药包，笑眯眯地说：“找这味冰魄草，能给清辞的寒症当辅药。”
“多谢柳谷主。”沈清辞连忙道谢。
“谢什么。”柳谷主摆摆手，“等找到冰魄珠，还得请玄渊真人帮我看看丹炉呢。”
几人说说笑笑地往望月台走，打算去顶楼看夜极光。
刚走到三层，就听见上面传来争执声，其中一个尖利的女声很耳熟——是灵修阁那个穿紫袍的女修。
“那冰魄珠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线索，凭什么让你们丹仙谷插手？”女修的声音带着怒气。
“玄虚真人这话就不对了。”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冰魄珠是上古神器，理应由各派共通看管，怎能让灵修阁独占？”
沈清辞和玄渊对视一眼，悄悄往楼上走。
四层的栏杆边围了不少修士，灵修阁的人站在左边，丹仙谷的弟子护着个白须老者站在右边，剑拔弩张的样子。
“柳谷主，他们在争冰魄珠！”沈清辞低声说。
柳谷主皱着眉：“那白须老者是我师兄，看来灵修阁真的查到冰魄珠的下落了。”
紫袍女修——也就是玄虚真人，突然冷笑一声：“共通看管？怕是丹仙谷想独吞吧？别忘了，当年封印吞天蟒时，可是我们灵修阁出的力最多！”
“你胡说！”柳谷主的师兄气得发抖，“明明是玄渊真人……”
话没说完就被玄虚真人打断：“玄渊真人？他现在自身难保，影阁的人还在找他呢！再说了，他护着个沈家余孽，早就不配管修真界的事了！”
沈清辞的拳头猛地攥紧。他刚想冲出去，手腕却被玄渊按住了。
“别冲动。”玄渊的声音很沉，“他们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果然，玄虚真人的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
沈清辞连忙低下头，把雪狐往怀里拢了拢，聚宝盆似乎察觉到危险，悄悄滚回他袖袋里。
“既然丹仙谷不肯让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玄虚真人从储物袋里摸出张符纸，符纸在空中自燃起来，化成只黑色的鸟，“三天后，极北冰原的冰裂谷，谁能拿到冰魄珠，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说完带着灵修阁的人转身就走，路过沈清辞身边时，玄虚真人的目光在他怀里的雪狐身上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太过分了！”楚风气得扇了扇折扇，“居然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们交出冰魄珠的线索。”
柳谷主的师兄叹了口气：“冰裂谷是吞天蟒的封印之地，那里的冰层下镇压着无数怨灵，贸然进去怕是会出事。”
“他们是想借怨灵的手除掉我们。”玄渊终于开口，“灵修阁找冰魄珠，恐怕不只是为了山河卷。”
“那我们怎么办？”苏轻晚握紧了琴弦，“总不能让他们得逞。”
玄渊看着远处的极光，沉默了片刻：“三天后，我们也去冰裂谷。”
“可是……”沈清辞想说冰裂谷太危险，却被玄渊打断。
“冰魄珠能压制你的寒症，也能彻底封印吞天蟒。”玄渊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而且，我必须去。”
沈清辞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明白了。
玄虚真人提到的“封印吞天蟒”，恐怕和玄渊的过去有关，和那些在水晶宫幻境里看到的画面有关。
“我跟你去。”沈清辞挺直脊背，“我不会拖后腿的。”
楚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我一个。天风堂和灵修阁早就不对付，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苏轻晚也点头：“云音门的琴音能安抚怨灵，或许能帮上忙。”
柳谷主的师兄抚着胡须笑：“看来老柳我也得陪你们走一趟了。”
夜色渐深，望月台的风铃还在叮当作响。
沈清辞靠在栏杆上，看着极光在天上流动，突然觉得怀里的雪狐抖了抖。
他低头一看，小家伙正对着极北的方向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怎么了？”沈清辞摸了摸它的头。
雪狐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心，又看了看玄渊，像是在示警。
玄渊的脸色沉了沉，从袖袋里摸出张黄符，符纸无风自燃，在空中画出个复杂的符文。
“灵修阁的人在城外布了阵。”他的声音带着寒意，“看来他们不想让我们活着去冰裂谷。”
沈清辞攥紧了袖袋里的聚宝盆，铜盆的边缘硌得手心发疼。
他看着身边的玄渊，看着苏轻晚、楚风和柳谷主的师兄，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清辞笑了笑，“正好让他们看看，我们是不是好欺负的。”
玄渊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雪狐的绒毛上，落在远处流动的极光上，像是在铺一条通往冰裂谷的路。
三天后的冰裂谷，或许会很危险。
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怀里的雪狐和聚宝盆，好像什么都不用怕。
沈清辞抬头望向极北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格外黑，却也格外亮，像是藏着无数星星，正等着他们去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