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石村时，沈清辞把那枚冰蓝色的灵石珠系在了雪狐的脖子上。
小家伙大概是喜欢那点凉意，总用爪子去扒拉珠子，尾巴尖扫得沈清辞的手腕发痒。
“往西北走，过了雾凇林就是极北之地的边界。”玄渊展开张泛黄的地图，指尖点在一处被云雾标记的山谷，“不过这迷雾谷最近不太平，据说进去的修士没一个能出来。”
沈清辞凑过去看，地图上的迷雾谷被画成团模糊的墨影，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行小字：“有异响，夜见磷火。”
“听着像闹鬼。”他摸着下巴笑，“老怪物，你说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
玄渊收起地图，眼尾扫过他发亮的眼睛：“你想去？”
“当然想。”沈清辞把聚宝盆揣进怀里，盆沿硌着肋骨倒也不觉得疼，“都说越危险的地方越有好东西，说不定能找到比凝冰花更厉害的宝贝，到时侯我的寒症……”
话没说完就被玄渊敲了下额头：“先管好你手里的凝冰花。这花需以极寒灵力滋养，再乱动乱跑，等不到花开你就要先冻成冰雕。”
雪狐像是在附和，用脑袋蹭了蹭沈清辞的脸颊，冰凉的鼻尖蹭得他发痒。
两人顺着官道往西北走，路上渐渐遇到了更多修士。
大多是结伴而行的年轻弟子，腰间挂着各派的玉佩，嘴里念叨着“迷雾谷”“磷火”之类的词。
“听说了吗？灵虚宗的张师兄进去三天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何止啊，我表哥是合欢宗的，他说上周看见迷雾谷上空飘着只巨大的黑影，像条没脚的蛇，吐出来的气都是黑的！”
“会不会是上古妖兽？我爷爷的爷爷曾说，极北之地封印着只吞天蟒……”
议论声飘进耳朵里，沈清辞的好奇心像被猫爪挠似的。
他拉着玄渊往人群里挤，想听得更清楚些，怀里的聚宝盆突然“咕噜”一声，盆底的红宝石对着西北方向亮了亮。
“它好像也想去。”沈清辞戳了戳铜盆，“你这小家伙，怎么比我还贪？”
玄渊不知从哪买了串烤红薯，递给他一个：“趁热吃。迷雾谷的事没那么简单，那些修士嘴里的话，十句里能有一句真的就不错了。”
沈清辞咬了口红薯，甜香混着热气漫开来，连带着怀里的聚宝盆都安分了些。
他看着远处结伴而行的修士，突然想起灵霄宗的师兄弟们——当年他们也是这样，围着篝火讲些神神叨叨的传闻，然后趁夜去后山探险，结果被巡山的长老抓个正着。
“前面有个茶寮，去歇歇脚。”玄渊拉着他往路边走，雪狐从他肩头跳下来，追着只蝴蝶跑远了。
茶寮里挤记了修士，沈清辞刚坐下就听见邻桌在吵架。
一个穿灰袍的中年修士拍着桌子喊：“我亲眼看见的！那谷里有座水晶宫，宫门口的柱子上缠着两条金龙，嘴里还叼着夜明珠！”
对面的年轻修士嗤笑：“李师兄又在吹牛，上次你说黑风山有千年人参，结果我们去了只挖到堆萝卜。”
“这次是真的！”灰袍修士急得脸红，“我师弟进去前给我发了传讯符，说他看见水晶宫里有面镜子，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还能……”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穿紫袍的女修端着茶杯走过来，眉眼间带着股傲气：“诸位与其在这争论，不如随我去迷雾谷看看。我灵修阁已经备好了法器，只要能拿到那面溯洄镜，在场的每人都能分一份灵石。”
“灵修阁？”沈清辞的手指顿了顿。玄渊说过，影阁的背后就是灵修阁，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对迷雾谷感兴趣？
玄渊轻轻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写了个“别说话”。
雪狐不知什么时侯跑了回来，蹲在他脚边，对着那紫袍女修龇了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紫袍女修像是没看见雪狐，目光落在玄渊身上，带着探究：“这位道友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散修。”玄渊淡淡点头，端起茶杯抿了口，“对迷雾谷没兴趣。”
女修的脸色僵了僵，又转向沈清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聚宝盆：“这位小友怀里的铜盆倒是别致，不如……”
“不卖。”沈清辞把聚宝盆往怀里拢了拢，盆沿的云纹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发脾气。
女修的笑容挂不住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临走前还剜了玄渊一眼。
周围的修士见灵修阁的人走了，也纷纷收拾东西离开，茶寮里顿时冷清下来。
“他们也在找宝贝。”沈清辞啃着红薯，“那溯洄镜真能照出前世今生？”
玄渊放下茶杯：“古籍里确实有记载，说溯洄镜是上古神器，能映照过去未来，只是早在万年前就遗失了。灵修阁突然盯上这里，怕是不止为了镜子。”
“那我们更要去看看了。”沈清辞眼睛一亮，“说不定能抢在他们前面找到宝贝，到时侯……”
“到时侯你可能会被当成点心。”玄渊敲了敲他的额头，“迷雾谷的瘴气能蚀骨，以你现在的l质，进去不出半个时辰就得倒下。”
沈清辞撇撇嘴，没再反驳。
他知道玄渊说的是实话，可心里那点好奇心像野草似的疯长，总觉得那迷雾谷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等着他去发现。
傍晚时分，两人在山脚下的小镇住下。
客栈里挤记了想去迷雾谷的修士，沈清辞趴在窗边，看着他们往包袱里塞符咒和丹药，心里痒痒的。
“睡不着？”玄渊递过来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兰草，“枕着这个能安神。”
沈清辞把布包塞进枕头底下，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争执声。
他扒着窗缝一看，只见白天那个灰袍修士正被几个灵修阁的弟子围着，其中一个举着刀威胁：“说！你师弟到底在迷雾谷里看见了什么？那溯洄镜到底在哪？”
灰袍修士吓得发抖：“我真不知道！他只说看见了水晶宫，别的……别的什么都没说啊！”
“废物！”灵修阁的弟子踹了他一脚，“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扔进迷雾谷喂妖兽！”
沈清辞攥紧了拳头，正想出去帮忙，被玄渊拉住了。
“别冲动。”玄渊的声音很轻，“他们是故意演给别人看的。”
“演的？”
“灵修阁想让所有人都以为迷雾谷里有溯洄镜，好让更多修士去送死，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玄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迷雾谷方向，夜色里那片山谷被浓雾笼罩，像头蛰伏的巨兽，“不过……”
“不过什么？”
“那灰袍修士提到的水晶宫，或许是真的。”玄渊从怀里摸出块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水纹，“这是控水符，明天我们绕路从谷后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沈清辞看着那块玉佩，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也想去。”
玄渊没否认，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雪狐蜷在床头，脖子上的冰蓝色灵石珠泛着淡淡的光，聚宝盆滚到他脚边，“咕噜”一声，像是在说“明天早点起”。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两人的手背上。
沈清辞突然觉得，这趟极北之地的旅程，好像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那些传闻里的迷雾谷、水晶宫、溯洄镜，还有虎视眈眈的灵修阁，像幅铺开的画卷，正等着他们去翻阅。
他摸了摸怀里的聚宝盆，又看了看床头的凝冰花，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明天，该去会会那迷雾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