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是被药味呛醒的。玄渊正坐在床边煎药，陨星石的粉末混在药汁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银白的雾气在石屋里漫开，带着种清冽的灵气。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已的手腕被玄渊用灵力缠着——大概是怕他又乱动乱跑。
“醒了就把药喝了。”玄渊把药碗递过来，碗沿还烫着，“青岚宗那边传来消息，影阁的背后有灵修阁撑腰，这次暗杀怕是冲着我手里的山河卷来的。”
沈清辞接过药碗的手顿了顿：“山河卷？就是那幅能藏进半座山的古画？”他在玄渊的藏宝阁见过，当时只当是幅普通的山水画，没想到竟有这等来历。
玄渊点头，指尖划过药碗边缘：“灵修阁觊觎它很久了。我们得暂时离开洞府，去极北之地找冰魄珠，那东西能护住山河卷的气息。”
“历练？”沈清辞的眼睛亮了亮。他自打寒症加重后就没怎么出过远门，一想到能去极北之地看冰原，连药味都觉得不那么苦了。
雪狐从窗台上跳下来，嘴里叼着个小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大概是它藏的零嘴。聚宝盆也滚过来，盆底的红宝石闪了闪，像是在说“带上我”。
玄渊看着这一人一狐一盆，突然笑了：“走吧，路上或许能遇到些有趣的东西。”
两人一狐一盆御剑而行，没走官道，专挑偏僻的村落走。
玄渊说这样能避开灵修阁的眼线，沈清辞却觉得，这老怪物大概是想让他多看看人间烟火。
他们路过的第一个村子叫杏花村，村口的老槐树上系着红绸，据说能求子。
沈清辞看着那些随风飘动的红绸，突然想起灵霄宗的求道树，当年他还在树上挂过求寒症痊愈的木牌，现在想来倒有些幼稚。
“在想什么？”玄渊递过来串糖葫芦，糖衣脆得能反光。
沈清辞咬了口山楂，酸得眯起眼睛：“在想灵霄宗的师兄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
玄渊没接话，只是把自已那串糖葫芦上的山楂都摘下来，只留了颗最红的递给他。雪狐蹲在他肩头，尾巴尖卷着颗糖葫芦，吃得记脸糖霜。
走到第三个村子时，沈清辞闻到了异香。
那村子叫黑石村，村口的石碑都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字。
异香是从村西头飘来的，像兰草混着冰雪的气息，清冽又勾人，连聚宝盆都从他怀里探出头，盆底的红宝石亮得惊人。
“这味道……”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寒症带来的滞涩感竟消散了些，“像是古籍里记载的冰髓香。”
玄渊的眉峰蹙了蹙：“冰髓香只长在极寒之地的冰缝里，怎么会出现在这暖温带的村子？”
两人顺着香气往村西头走，越靠近香气越浓。
村西头是片荒地，只有间破庙，庙门都掉了半扇，门楣上的“土地庙”三个字糊记了泥。
“就在里面。”沈清辞指着破庙，聚宝盆突然从他怀里窜出去，“咕噜”一声滚进了庙门。
他跟进去时，正看见聚宝盆围着供桌转圈，供桌上摆着个缺了口的瓦罐，异香就是从瓦罐里飘出来的。
瓦罐旁边还放着些干瘪的野果，像是村民供奉的祭品。
“这瓦罐……”沈清辞伸手想去碰，被玄渊拦住了。
“有禁制。”玄渊的指尖在瓦罐上划了圈，一层淡蓝色的光膜浮现出来，“是冰系修士设的，看来这瓦罐里的东西不简单。”
雪狐突然对着供桌底下叫了两声，沈清辞蹲下身一看，发现底下藏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褂子，正抱着膝盖发抖。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沈清辞放柔了声音，从怀里摸出颗糖递过去，“这瓦罐是你们村的吗？”
小男孩怯生生地接过糖，含在嘴里含糊道：“是……是山神爷爷的宝贝，村长爷爷说，有了它，村子里就不会闹旱灾了。”
玄渊突然笑了：“倒是有趣，把冰髓香当求雨的宝贝。”他指尖一弹，那层淡蓝色的光膜就碎了，瓦罐里的异香瞬间浓得化不开，聚宝盆“咕噜”一声跳进去，开始疯狂吸收香气，盆沿的云纹泛着金光。
“这是……”沈清辞凑近一看，瓦罐里装着的不是冰髓香，而是块巴掌大的冰晶，里面冻着朵含苞待放的花，花瓣是透明的，像用冰雪雕成的。
“是凝冰花。”玄渊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传说能在极寒之地生长千年，花开时能冻结方圆百里的灵力，没想到竟会被人当成求雨的法器。”
聚宝盆在瓦罐里转了圈，把凝冰花周围的灵气吸了个干净，盆底凝结出颗冰蓝色的灵石珠，滚到沈清辞手里。
那珠子凉丝丝的，却不刺骨，握着很舒服。
“这花对压制你的寒症有好处。”玄渊把凝冰花从瓦罐里取出来，用灵力裹住，“我们带它走。”
小男孩突然拉住沈清辞的衣角：“大哥哥，把它带走了，村子会闹旱灾的……”
沈清辞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颗上品灵石，塞进小男孩手里：“这个给你们村长，让他请个水系修士来布雨阵，比这凝冰花管用。”
小男孩捏着灵石，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石头。
离开黑石村时，沈清辞回头看了眼那间破庙，突然觉得这历练好像比想象中有趣。
玄渊走在他身边，青布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的凝冰花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老怪物，你说这凝冰花开花时，真的能冻结百里灵力吗？”
“或许吧。”玄渊的声音很轻，“等它开了，我们就知道了。”
雪狐趴在沈清辞的肩头，舔了舔爪子上的糖霜。
聚宝盆滚在他脚边，盆底的红宝石和冰晶的蓝光交相辉映，像两颗会发光的星辰。
沈清辞看着前方蜿蜒的小路，突然觉得，这极北之地的冰原固然令人期待，但这路上的风景，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