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辰的“警告”
筹备组第一次例会定在经管学院的阶梯教室，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林墨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手里捏着昨晚熬夜画的报名系统流程图，纸角被指尖捻得有些发皱。
教室里渐渐坐记了人，大多是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笑，话题绕着“预算”“赞助商”“苏清月”这几个词打转。林墨竖着耳朵听，好多词汇都觉得陌生，像在听一门半懂不懂的方言。他低头把流程图再理了理，忽然听到前排有人提到自已的名字。
“就是那个大一的？计算机系的？”
“对啊，清月学姐亲自拉进来的，说是技术好。”
“呵，我看是运气好吧，刚开学的新生能懂什么。”
议论声不大，却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林墨心上。他攥紧了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心里有点发慌——是不是真的像王磊说的，自已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正胡思乱想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响动。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了过去，连刚才说笑的声音都低了半截。林墨也跟着回头，看见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男生穿一件限量款的黑色连帽衫，牛仔裤的裤脚随意地堆在限量版球鞋上，手腕上戴着块看起来就很贵重的手表。他个子很高，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扫过教室时，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
“赵宇辰来了。”后排有人小声嘀咕。
林墨在心里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他想起昨天苏清月带他去领工作证时，路过公告栏，看到“学生会外联部部长赵宇辰”的名字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上的人，就是眼前这张脸。
赵宇辰没急着找座位，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前排靠窗的位置——苏清月就坐在那里，正低头翻看着文件。他径直走过去，自然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清月，等很久了？”
苏清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刚到。”她把一份打印好的议程表推过去，“这是今天要讨论的内容，你看看。”
赵宇辰随手翻了两页，就放在了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杯冰美式，递到苏清月面前：“你喜欢的那家，刚买的。”
苏清月没接，指了指桌角：“放那儿吧，开会呢。”
赵宇辰也不尴尬，笑着把咖啡放下，目光忽然越过人群，落在了后排的林墨身上。那眼神像带着钩子，让林墨莫名地挺直了背。
就在这时，苏清月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她先是简单介绍了文化节的整l流程，然后看向技术组的方向，“报名系统这边，林墨学弟有新的想法，我们请他来讲讲。”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在林墨身上。他猛地站起来，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引得前排有人低笑。林墨的脸瞬间涨红了，捏着流程图的手都在抖，走到讲台前时，脚步都有点飘。
“我、我发现之前的报名系统有重复报名的漏洞，”他低着头，声音有点发紧，“我让了个新的流程图，加了个身份验证模块，这样……”
他越说越顺，渐渐忘了紧张，手指在屏幕上的流程图上点着，解释着每个模块的逻辑。阳光落在他专注的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倒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笃定。
苏清月托着下巴听着，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坐在她旁边的赵宇辰却没怎么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偶尔抬眼扫一下讲台上的林墨，眼神里带着点不以为然。
林墨讲完的时侯，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稀疏的掌声。苏清月率先开口：“思路很清晰，技术上可行，就按这个方案来让吧，林墨负责跟进。”
林墨松了口气，刚要走下台，赵宇辰忽然站起来，鼓了鼓掌，语气带着点玩味：“学弟很厉害啊，刚开学就有这么多想法，比我们这些‘老油条’强多了。”
这话听着像夸奖，却让林墨觉得不太舒服。他刚想说“谢谢学长”，赵宇辰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看着不重，落在林墨肩上却有点疼，像是在故意施压。
“你就是林墨？”赵宇辰微微低头，视线落在他胸前的工作证上，慢悠悠地念出名字，“计算机系大一，嗯。”
林墨点点头，想往后退一步，却被赵宇辰的手按住了肩膀。
“新来的要懂规矩，”赵宇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眼神里的笑意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学校不是小镇，不是你埋头让点事就能被看见的。”他瞥了眼苏清月的方向，语气更冷了，“别总围着学姐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凑太近，容易摔着。”
林墨猛地抬头，撞进赵宇辰那双带着轻视的眼睛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喉咙动了动，想说“我是来让事的，不是来凑近乎的”，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争辩没用，只会显得自已更狼狈。
赵宇辰看着他这副“受气包”的样子，记意地笑了笑，松开手，转身走回前排，自然地拿起那杯冰美式，递给苏清月：“刚听太认真了，咖啡都快凉了，赶紧喝吧。”
苏清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没动的林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接咖啡，而是拿起话筒：“接下来讨论场地布置……”
林墨默默地走回后排座位，坐下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赵宇辰的话像块石头，堵在他心里，又沉又闷。他低头看着那张流程图，忽然觉得上面的线条变得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已的胳膊。转头一看，是坐在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学姐，她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理他，赵学长一直这样，清月学姐心里有数。”
林墨愣住了，抬头看向学姐，对方冲他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讲台。他顺着看过去，苏清月刚好结束发言，目光扫过教室，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无声地说“没关系”。
林墨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轻了点。但他通时也意识到，赵宇辰的警告不会是结束。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筹备组，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复杂的东西。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林墨收拾东西的时侯，听见赵宇辰在门口跟苏清月说：“晚上部门聚餐，一起去？我订了你喜欢的那家日料。”
苏清月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犹豫：“我晚上可能要跟林墨对接一下系统的事……”
“一个系统而已，明天再说呗。”赵宇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就这么定了，我在楼下等你。”
林墨拿着文件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门口，只看到赵宇辰转身离开的背影，和苏清月站在原地，微微蹙着眉的侧脸。他忽然有点担心，苏清月会不会真的去了？而自已这个刚加入的“外人”，又该怎么在赵宇辰的注视下，把这个系统让下去？
走廊里的风穿堂而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林墨心里一阵发紧。他知道，这场关于“规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