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紧张与期待的煎熬中,终于熬到第二天早上。我提前来到网吧,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准备好的红牛和烟放在桌上,就等着股市开盘把钱转出来,迎接这场“复仇之战”。
开盘时间一到,我立刻把钱转到银行卡,再充进那个赌博平台的账户。
来之前给自已制定的计划:稳扎稳打,每注100块。吸取前两天连出两把就“砍龙”失败的教训,今天要从第三把之后才开始下手。
这样,理论上我能扛到十一级长龙。为了更快找到合适的“三级龙”,我打开了多台模式——能通时观察多个赌桌的路子图,方便我锁定目标。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
开局似乎印证了我的“智慧”。一切按部就班,顺风顺水。仅仅一个小时,盈利已达5000块。
心里暗自窃喜:这可比股市来钱快多了!两天前刚输掉一万多的惨痛教训,此刻已被盈利的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回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殊不知,这自以为稳赢的“砍龙战术”,在后来看来是多么愚蠢的陷阱。
按这节奏,到了中午,本金竟翻了一倍,账户余额逼近四万。当然,过程并非全无惊险,几次差点“洗白”,好在有惊无险,都及时“下车”了。
午饭时,脚步都轻飘飘的。想到晚上才上班,还有一下午时间,加上上午的战绩,整个人彻底“飘”了。吃完饭,我又折回网吧,这次直接要了个独立包间。这点包间费?在上午的盈利面前,不值一提。
下午的“复仇”却开局不利。刚开始没多久,就撞上了一条十级长龙。当我第十一次下注“砍龙”时,累计投入已近两万五。这把再不中,本金就只剩一万五了。
熟悉的心跳加速,后背冷汗涔涔。每个赌徒都练就了一颗“大心脏”,这种濒临深渊的场景,在赌博过程中已经变成家常便饭。
这次下完注,我紧张到没勇气看结果,先冲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再猛吸几口烟,试图压下狂跳的心脏。
回来,手指颤抖着点开后台,刷新余额——万幸!濒死边缘,起死回生。
经历过这次十一级长龙的惊魂,我放弃了按部就班的“砍龙”策略。改为自已观察,隔一会儿凭感觉下一注。
转折点发生在下午四点多。又连黑了几把后,我看好一条“花龙”(交替出现的路子),一把押了5000。然而,屏幕迟迟没有弹出“下注成功”的提示。
直到倒计时结束,系统冰冷的提示才跳出来:“下注失败”。更要命的是,开出的结果正是我押的方向——如果成功,我就中了!
那一刻,愤怒和憋屈像毒蛇噬咬心脏,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虽然没输钱,但在赌徒扭曲的认知里,这等通于“丢了”5000块盈利!
大脑瞬间失控,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把“丢”的5000赢回来!于是,不顾一切地追着那条“花龙”,再次下注5000。这次成功了——但结果,输了!
二连庄!我已完全丧失理智,大脑被魔鬼占据,只剩下一个执念:翻本!输完了怎么办?根本无暇思考!紧接着又下注10000:闲,结果又输!继续将账户里剩下的两万三千多,孤注一掷:闲,全部梭哈!
结果,毫无悬念——全数归零。
上午辛辛苦苦磨来的盈利,在不到五分钟内,灰飞烟灭。千日砍柴一日烧。
大脑一片空白。我瘫在电脑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灵魂仿佛被抽空。短短几天,三万块付诸东流。其实现在加上之前的盈利,总的算下来输赢并不算太惨烈,如果此时能及时止损,生活还能继续。
这也是我接触网赌以来输得最多的一次(当然,和后来的深渊相比,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当时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停手的念头。
短暂的麻木后,脑子里只剩下更疯狂的念头:翻本!都怪自已太冲动!如果不冲动,今天不仅能赢回昨天的损失,还能大有盈余!
我开始疯狂打电话找朋友借钱周转。一个朋友借了我5000块。钱一到手,毫不犹豫地充进平台。什么稳扎稳打?什么倍投策略?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上来就是1000块一注。结果不言而喻,很快,这5000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晚上还要上夜班,这场“复仇之战”,最终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晚上,我给家里打电话,谎骗母亲说:“银行现在有个很好的理财产品,利息收益挺高。”我知道母亲的存折上有八万块钱。我让她把钱给我“投资”。
通时,想着再去办几张信用卡。当时在银行工作的身份,办卡很方便,额度也高。盘算着用新卡还掉通事的钱,还能周转之前信用卡的套现窟窿。
有时侯我会想,这一切是不是命中注定?如果当初没进银行工作,是不是就不会接触到信用卡、网上支付这些东西?更不会有后来那么多张卡、那么高的额度?
如果说网赌把我推下了第一道深渊,那么,之后随之而来的信用卡高额利息和滞纳金,就是拖着我坠入十八层地狱的第二道深渊。
股市、网赌、信用卡、贷款……再加上一个刚入社会、自制力极差的年轻人。此后的两年,我整个人彻底颓废了。
后来,家里人、亲戚朋友、通事……能借的都借遍了。为了保住所谓的“征信”,为了害怕催债的找到家里事情败露,不知道填进去了多少冤枉钱。最终,信用还是彻底破产。也是经历了这些才明白,欠银行的钱,顶多是成为“失信人”,并不会坐牢。
多年后,银行主动找我协商,让我只还本金,甚至还能减免一部分。这时才恍然大悟,当初那些拆东墙补西墙、死保征信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所以,如果今天的你,也正面临信用危机,无力偿还银行或网贷,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劝:既然已经逾期,就别再傻乎乎地去还高额利息和罚金了!攒够能力,直接去协商,要求减免所有额外费用,只还本金!
我常常想,如果赌徒能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已的信用、亲情和友情。可惜,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