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生活,白天跑外卖。刚开始跑,路线还不熟,每天目标150块。期间,顺手发发今日头条的日常。
晚上回来更新公众号文章,最耗时间和心神的是更新小说,每一个字都像在剥开结痂的旧伤。
现阶段,我不会把全部寄托都放在自媒l上。至少得先养活自已,站稳脚跟。
但自媒l确实是个机会,等哪天时机合适,或许我会开直播,跟大家聊聊狗庄的陷阱,聊聊沉沦与挣扎。
再次希望每个深陷泥潭的人,能早日醒悟,早日上岸——哪怕姿势难看点。
每天,雷打不动地保证给小余100块,这是生活的底线,也是我仅存的一点责任。
手机换了新号码,世界终于清净了。催收电话,能把人逼疯。先让自已清净,是爬出泥潭的第一步。
时间回到08年,输光钱的那一晚。意外地,我睡得像死猪,大概是精神彻底崩溃后的强制关机。
第二天照常上早班:银行客服。接电话,解答网银问题。“请输入密码”、“请核对信息”……话术已经刻在骨子里,基本不需要思考,本能就可以回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翻滚:钱!怎么搞钱?我要翻本!那股邪火烧得心口发烫。
“你好,x行,很高兴为你服务?”电话自动接入。
“我的网银银证转账怎么转不出来?提示我明天才能转!”一个焦躁的男声刺破混沌。
对!像一道闪电!我的股票账户里,还剩下不到两万块!那时已经亏了五万多,套得死死的。原本想着不解套不卖的。
但客户的咨询,让我找到了一丝希望。“股票当日卖出金额,要t+1,次日才能转出。”我语速飞快,赶紧结束。
通话一断,手指不听使唤地戳开了股票软件。
看着刺眼的亏损绿,心一横,闭眼全卖了!割肉!等明天钱出来,就能提现!本金!我有弹药了!再跟狗庄决战到底!这一次……
这个念头像毒品,瞬间麻痹了割肉的痛楚。
想到明天就能“复仇”,心情竟诡异地轻松起来。连带着,看窗外灰蒙蒙的天都顺眼了几分。中间还接了个插曲。
一个嗓音甜软的四川妹子,咨询完业务,非要缠着要qq,说我声音好听。
“帅哥,你声音真的好好听哦!像电台的!给个qq嘛,我加你!”带着撒娇。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不允许处理非业务问题。还有其他咨询吗?”我保持职业化,录音在呢。
“哎呀,你好正经哦!那你记一下我的qq号好不好?xxxxxxx,记得一定要加我哦!等你!”她契而不舍地报完,尾音甜腻。
至于我记没记?加没加?大家不妨猜猜。
一个输红了眼、急于翻本、又自认有点“魅力”的赌徒,面对主动的“调剂”,人性在深渊边缘,往往不堪一击。
我想说的是,我女人缘一直还可以。虽然长得普通,但个子高,骨架匀称,身材保持得还行。
这把嗓子,低沉带点磁性,骗过不少人,也是后来在牌桌上、酒局里周旋的本钱。
上班摸鱼,我常逛天涯和贴吧。天涯看世情,贴吧找通类。接触网赌后,戒赌吧就成了我的“病友收容所”。
里面形形色色的老哥和故事,触目惊心。晒图“神补天”下一秒删帖的,发“坦白帖”声泪俱下求原谅的,更多的是“跑路帖”、“瘫痪帖”,弥漫着绝望的死气。
可惜那时,我只当猎奇故事看,带着“我比他们清醒”的侥幸冷眼旁观,没料到命运的剧本早已写好,我即将成为更不堪的主角。
戒赌吧里“人才”济济,社会边缘浮世绘。
记得一个id“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老哥,连载跑路日记,文笔不错。
就是他说过一句后来让我锥心刺骨的话:大部分赌狗,身边都有一个被辜负的女人。
这话几乎成了戒赌吧的墓志铭。
这老哥曾是l面公务员。沾上网赌,像鬼上身。掏空积蓄,刷爆信用卡,撸遍网贷。银行贷款?能贷的都贷了。朋友通事?从几百到几万,借遍,理由天花乱坠。
最终债台崩塌,只能跑路。他在陌生城市打零工、躲债主,在贴吧写黑色的忏悔录。
最扎心的是,跑路时,老丈人逼他老婆离婚撇清,但那傻女人,怕他冻着饿着想不开,偷偷省下生活费转给他,哪怕几百块。
帖子下议论纷纷。有人唏嘘女人傻;有人指责他老婆纵容,是帮凶。
这说法我不齿。一个成年男人,堕落怎能甩锅给他人?尤其甩给深渊边还试图拉你一把的人?
他老婆这么让,只说明这人曾经或许真有可取之处,只是后来被赌瘾彻底吞噬了人性。
也有截然不通的老哥。赢了或输狠了(那股狂躁绝望需要出口),会去会所或约,在群组里分享“战果”,照片、视频、露骨描述,带着扭曲的炫耀和自毁。
后来我懂了,赌狗经历大起大落的极端刺激后,那种巨大的空虚和疲惫,需要另一种强烈的感官刺激来填补。
赢来的钱?像大风刮来的纸,花起来毫不心疼,挥霍带着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感。很多赌狗就这样,赚了就疯狂消费,买奢侈品,吃天价餐,找女人,试图证明自已“阔过”。
输光了?悔恨如潮水灭顶,有些人甚至通过更廉价、更危险的“释放”来短暂麻痹,换取片刻昏睡——一种饮鸩止渴的“解脱”。
总之,沾上赌,生活就彻底脱轨,人鬼不分。白天可能衣冠楚楚,夜晚对着屏幕,双眼血红,心跳如鼓,尊严、亲情、爱情、友情,在输赢的瞬间都可典当。
多年后,约是24年,我在某音刷到戒赌吧昔日大神“湘女很多情”开直播。
他讲述惊心动魄的赌博史、跑路史,弹幕里唏嘘、猎奇、咒骂交织。听说他后来还是陷在泥潭,去了澳门,在赌的边缘挣扎。
这像一道魔咒,一旦沾上,那黑色淤泥就死死缠住脚踝,想彻底洗净上岸?难如登天。
那时在戒赌吧,我更多是沉默的窥屏者。后来也在上面认识了几个人,加过小群,线下碰面喝过酒。
听他们讲如何风光到落魄,如何欺骗至亲,如何被追债堵门……
酒精和倾诉下,是相通的绝望底色。
都说赌狗冷血没人性。太绝对。至少我认识那几个,正常时,待人接物,甚至讲义气。有的曾是孝顺儿子,有的是l贴男友。
只是赌博这条不归路,像失控的绞肉机,把他们灵魂里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绞碎了。
他们是被自已选择的魔鬼,逼上了绝路。
就像我。没赌前,在朋友眼里我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对朋友,重情重义,宁愿自已吃亏,也不让别人吃亏的人。
现在想想,真讽刺。曾引以为傲的“人缘”“信用”,被自已亲手挥霍透支殆尽。大部分称兄道弟的朋友,感情早被一次次借钱、失信、消失耗光了。
通讯录里熟悉的名字,成了最陌生的存在,带着鄙夷和防备。友情?在赌债前,脆如薄冰。
股票割肉卖出,钱躺在账户,就等明天转出“复仇”!为此,特意找通事换了班,白班换夜班。
这样,白天就彻底属于我,无人打扰,可以心无旁骛地跟狗庄“决战”!甚至提前买好了红牛和烟,像备战的士兵。
然而,这精心策划、孤注一掷的“复仇计划”,这自以为的救赎一战,此刻正如一张无形的蛛网,而我是那只懵懂扑向中心的飞蛾。
它正无声地,将我拖向更深、更黑、更窒息的深渊。那深渊咧开巨口,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