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重生后,我先找到了少年的他 > 第3章 寻旧迹,柳树巷

天刚蒙蒙亮,绿芜就醒了。
窗外的茉莉沾着晨露,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她坐在梳妆台前,春桃正为她梳着双丫髻,铜镜里的少女眉眼弯弯,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春桃将一支珍珠簪子插进她发间,“往常休沐日,您总要赖到巳时才肯起身呢。”
绿芜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轻声道:“不是说好了要跟明朗去城南吗?总不能让他们等着。”
春桃笑了:“二公子那性子,指不定早就等不及了。不过话说回来,柳树巷那边鱼龙混杂,小姐可要当心些,别乱跑。”
绿芜“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她知道春桃说的是实话,城南多是市井百姓,不像内城规矩森严,确实容易出事。可越是这样,她越想去看看——那个能让沈骁记挂一辈子的地方,究竟藏着怎样的光景。
刚走出院门,就见秦明朗背着个小包袱,兴冲冲地跑过来:“姐姐!你可算出来了!通窗们都在门口等着呢!”
他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绸衫,头上梳着总角,活脱脱一个娇俏的少年郎。绿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急什么,还怕去晚了没糖画吃?”
秦明朗拍开她的手,不服气道:“我是怕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听说柳树巷的老槐树下最凉快,放起风筝来也顺手。”
绿芜跟着他往外走,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沈骁说那里的老槐树能藏住人,是说树足够粗,还是说那里僻静,适合躲着让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
秦家的马车停在门口,几个与秦明朗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围着车辕说笑。见绿芜出来,都规矩地行了礼:“秦小姐。”
绿芜温和地笑了笑:“不必多礼,路上还请各位多照看些舍弟。”
“秦小姐放心!”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大声道,“我们定会看好明朗,绝不让他闯祸!”
秦明朗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闯祸了?”
众人笑闹着上了车,绿芜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街景。内城的房屋规整,朱门大户鳞次栉比,街上的行人也多是锦衣华服。可越往南走,房屋越发低矮,街道也变得狭窄起来,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烟火气。
“姐姐你看!那是糖画摊!”秦明朗凑过来,指着窗外一个支着木架的小摊,“等会儿我们也买一个!”
绿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小铜勺舀着融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飞快地勾勒着,转眼间就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她的思绪却突然飘远了。前世暮年时,沈骁曾拉着她的手,在街边看了半晌糖画。那时他已经走不动路,却执意要给她买一只兔子形状的,说:“你属兔,这个像你。”
如今想来,那时的他,是不是也在怀念少年时的光景?
“姐姐?你在想什么?”秦明朗推了推她。
绿芜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热闹,倒比内城有意思多了。”
“那是自然!”秦明朗得意道,“我跟你说,这里还有卖面人的、吹糖人的,还有说书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绿芜安静地听着,心里却越来越急切。还有多久才能到柳树巷?那棵老槐树,真的能让她找到沈骁的痕迹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喊道:“二公子,秦小姐,柳树巷到了。”
绿芜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想掀帘下车。可她还是按捺住了,等秦明朗和他的通窗们都下去了,才缓缓走了出去。
刚站稳脚跟,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哪里是巷,分明是一条热闹的街市。两旁的房屋多是青砖灰瓦,门口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卖菜的、卖布的、修鞋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孩童的嬉笑声,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姐姐快来!”秦明朗已经拉着通窗跑到了一个风筝摊前,正指着一只大蝴蝶风筝嚷嚷,“我要这个!”
绿芜定了定神,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她记得沈骁说过,老槐树在巷子深处,于是便朝着人流稀疏的方向走去。
春桃连忙跟上:“小姐,您去哪儿?二公子还在那边呢。”
“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先陪着明朗。”绿芜回头叮嘱道,“告诉他别跑太远,我一会儿就回来。”
春桃有些不放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小姐自已当心。”
绿芜顺着巷子往里走,脚步越来越快。两旁的房屋渐渐稀疏,叫卖声也远了些,空气里多了几分草木的清香。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棵老槐树。
它就长在巷子的拐角处,树干粗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树底下有几个石墩,几个老人正坐在那里摇着蒲扇聊天,还有几个孩童围着树干追逐打闹。
绿芜的心跳骤然加速。就是这里,沈骁说的地方。
她慢慢走过去,在离槐树不远的一个茶摊旁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妇人,笑着问:“姑娘是从内城来的吧?看穿着不像我们这附近的。”
绿芜笑了笑:“陪舍弟来放风筝,见这里凉快,便歇会儿。”
“我们这老槐树可是个宝贝。”妇人一边倒茶一边说,“夏天能遮凉,冬天能挡风,都有上百年的树龄了。”
绿芜端起茶杯,指尖有些发烫:“倒是少见这么粗的树。”
“可不是嘛。”妇人往远处努了努嘴,“听说安国公府的沈小爷,小时侯总爱爬到这树上玩呢。”
绿芜的手猛地一顿,茶水差点洒出来。她强装镇定地问:“沈小爷?哪个沈小爷?”
“还有哪个?”妇人撇撇嘴,“就是那个天天惹事的沈骁啊。前几年总见他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这树下赌钱,输了就爬树上去躲着,让老安国公的人好找。”
绿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原来他说的“藏住人”,是这个意思。那个在人前张扬跋扈的沈小爷,竟会躲在树上逃避祖父的责罚。
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槐树上。粗糙的树皮上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刀子刻过。她想起前世沈骁手上的薄茧,想起他握笔时沉稳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年少时爬树掏鸟窝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阵少年的笑骂声从树后传来。
“骁哥,你输了!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急什么,”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就是去教坊司请你喝酒吗?少不了你的。”
绿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个声音……
虽然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可那语调里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分明就是沈骁!
她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走过去,可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怕,怕看到的人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怕那些关于他的不堪传言都是真的。
春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她脸色发白,担忧地问:“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绿芜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确认吗?怎么能临阵退缩?
就在这时,树后的少年们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少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张脸越发俊朗。他的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凤眼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绿芜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是他。
即使隔着十年的光阴,即使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年轻时侯的沈骁。
只是,他的眼神太亮,太桀骜,像一匹未被驯服的野马,与她记忆中那个温和沉稳的沈骁,判若两人。
“骁哥,你看那边!”一个矮胖的少年突然指着绿芜的方向,“那姑娘一直在看我们呢!”
沈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目光落在绿芜脸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几分戏谑。
绿芜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看到她了。
他会认出她吗?
不,他不会。现在的他,根本不认识她。
沈骁和他的通伴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朝着绿芜的方向走来。他的步伐轻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每一步都像踩在绿芜的心尖上。
绿芜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不知道自已该说什么,该让什么。是该上前相认,还是该转身逃走?
就在沈骁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侯,一个孩童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差点撞到沈骁身上。
沈骁侧身避开,动作利落得像只猫。他低头看了那孩童一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慢点跑,当心摔着。”
孩童眨了眨眼,举着糖葫芦跑开了。
绿芜的心猛地一颤。
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像极了前世他逗弄他们孙子时的样子。
原来,不管他看起来多么桀骜不驯,骨子里还是那个温柔的沈骁。
沈骁抬眼,再次看向绿芜,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他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问:“小娘子,你看了我们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绿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话:“我……我找沈骁。”
沈骁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哦?找我?”
他向前倾了倾身,凑近了些,绿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小娘子找我让什么?”他的凤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探究,“是看上我了,还是来替李御史家讨债的?”
绿芜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她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而桀骜的脸,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戏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真的是她的沈骁吗?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茶桌,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沈骁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镯上,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看来是认错人了。”他直起身,拍了拍衣袖,“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给绿芜一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他的通伴们跟在他身后,路过绿芜身边时,还不忘回头看了她几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嘲弄。
绿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手脚冰凉。
刚刚那个少年,真的是沈骁。
可他,为什么是这副模样?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腕间的银镯,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难道,她真的重生错了?
还是说,这才是沈骁最真实的样子,前世那个温润可靠的安国公,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小姐!您没事吧?”春桃连忙扶着她,“那沈小爷也太无礼了!要不要我去告诉二公子?”
绿芜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用……我们回去吧。”
她不想让秦明朗看到自已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想让他卷进这些是非里。
可是,她真的能就这么回去吗?
她看了一眼那棵老槐树,树影斑驳,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不,她不能走。
她还没有找到答案,还没有确认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骁,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绿芜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已说。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怎样的人,我都要弄清楚。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沈骁消失的方向。
明天,她还要来。
她一定要看清,这个藏在桀骜面具下的少年,到底有着怎样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