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擎天柱:南宋孟珙 > 第8章 首遇金骑

等了好几天,却没有传来金兵到来的消息。
孟珙揣着块冷麦饼蹲在中军帐外。帐内烛火摇曳,映着孟宗政的剪影,他已在这里等了三个早晨。
“父亲。”帐帘被亲兵掀开时,孟珙恰好站起身,铁甲在晨露里泛着冷光,“孩儿请命,去唐州边界探查。”
孟宗政放下狼毫,目光扫过儿子被风吹得发红的耳根。这半年来孟珙蹿得飞快,甲胄的领口已有些局促。“斥侯队是刀尖上舔血的活,你去让什么?”
“看地形,辨敌踪。”孟珙挺直脊背,手里还攥着张连夜画的草图,“金军若来攻,必经三道涧、野狼谷,这些地方的坡度、水深,纸上画的不如亲眼见的真。”
“你可知斥侯遇敌,十次有九次丢掉性命的?”孟宗政的手指在地图上敲出笃笃声,“去年去唐州的斥侯队,回来的只剩两个。”
“孩儿知道。”孟珙的声音没丝毫动摇,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磨得光滑的石子,“这是练‘借力式’时在河边捡的,您看——”他屈指弹向帐柱,石子竟嵌入木柱半分,“孩儿的手劲,够用了。”
沉默片刻,孟宗政忽然扯开嗓子喊:“老赵!”
帐外应声进来个瘸腿老兵,脸上三道刀疤像爬着蜈蚣,正是斥侯队的队正赵三。“将军有何吩咐?”
“带他去。”孟宗政指了指孟珙,“五人小队,只准在三道涧以西活动,日落前必须回营。”他盯着赵三,“把他给我完整带回来,少根头发,我拔了你剩下的那条腿。”
赵三咧嘴一笑,露出颗豁牙:“少将军机灵,丢不了。”
辰时,五骑快马出了枣阳东门。孟珙换上了斥侯的灰布短打,背上交叉挎着环首刀和短弩,腰间别着羊皮水袋。赵三骑马走在最前,大约走了五十里后,赵三时不时勒住马,俯身查看地上的蹄印。
“少将军看这印子。”赵三指着片湿润的泥地,那里有串模糊的马蹄印,“蹄铁边缘带倒刺,是金军的‘铁蒺藜’马掌,这队人刚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孟珙蹲下身,用手指量着蹄印的间距:“五匹马,负重不轻,像是带了辎重。”
“好眼力。”赵三眼里闪过赞许,“斥侯的本事,一半在眼睛里。记着,遇着岔路要折枝为记,左枝向下折,是左路有伏兵;右枝带叶,是右路可通行。”他说着折了根柳条,在路口摆出个奇特的角度,“这是告诉后面的人,我们往东南走了。”
孟珙默默记下,原来草木也能说话,只是他从前从未听懂过。
五人顺着官道旁的密林边缘前行,越靠近唐州边界,空气里越弥漫着股铁锈般的气息。赵三忽然抬手示意停下,指着前方一道涧水:“三道涧到了,西岸就是金军地界。”
孟珙眯眼望去,涧水宽约十丈,水流湍急,西岸的河滩上插着面黑旗,旗下立着四个金兵,甲胄在日头下闪着冷光。“水深多少?”
“开春时测过,最浅处及腰,深处能没马腹。”赵三从箭囊里抽出支无羽箭,弯弓射向水面,箭矢落水的位置溅起的水花不高,“现在是枯水期,比开春浅两尺。”
孟珙掏出炭笔,在羊皮纸上飞快画着:“流速快,骑兵涉水容易失蹄。若在此处设伏,可在上游投草木阻水,让他们以为水变浅了……”
“少将军这脑子,不去当军师可惜了。”赵三低声笑,突然脸色一凛,“噤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北方向传来,地面微微震颤。赵三翻身下马,拽着孟珙和其他人一起躲进灌木丛:“是金军斥侯!看人数,至少十骑!”
孟珙扒开枝叶望去,只见十匹战马卷着烟尘冲过来,马上的金兵戴着铁盔,露出双狼般的眼睛。为首的金兵举着面小旗,旗上画着只展翅的黑鹰。
“他们发现我们了!”身旁的斥侯低声惊呼。原来刚才赵三射向水面的箭,被金兵看见了。
为首的金兵突然勒马,举起狼牙棒指向灌木丛,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十匹战马立刻呈扇形散开,铁蹄踏得河滩碎石乱飞。
“跑!”赵三低喝一声,拽着孟珙翻身上马。五骑快马刚冲出灌木丛,金兵的箭矢就呼啸着追过来,擦着孟珙的耳畔钉进树干,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往树林里钻!”赵三嘶吼着打马转向,他知道在开阔地被金兵追上,五人都得死。孟珙紧随其后,耳边全是风声和身后金兵的咆哮,那些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得人头皮发麻。
冲进密林奔驰了一段时间,孟珙忽然勒住马。
林间树木茂密,金兵的骑兵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他瞥见道狭窄的林间小道,路边长记碗口粗的竹子,眼睛突然亮了:“赵队正!砍竹子!”
赵三立刻会意,拔刀劈向竹秆。孟珙也抽出环首刀,刀刃劈进青竹的脆响里,混着金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削尖!埋路中间!”他喊着,将削得尖利的竹桩斜斜插进土里,只露出尺许长的尖端,上面盖了层枯枝败叶。
五人刚把最后一根竹桩埋好,金兵已冲进小道。为首的金兵举着弯刀狞笑,铁盔下的眼睛里全是杀意。孟珙等人打马就跑,那匹黑马收势不及,前蹄正踏在竹桩上,“唏律律!”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腿猛地跪倒,又被一根竹尖刺入了马腿,马上的金兵被甩飞出去,脖颈不偏不倚撞在另一根竹桩上。“噗”的一声闷响,竹尖从他后颈穿出,鲜血喷溅在枯黄的落叶上。
孟珙脸色瞬间发白。他见过练兵场上的血,却没见过这样活生生的人被刺穿喉咙,那双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噬杀的凶光。
“发什么愣!”赵三的吼声把他拽回现实。剩下的金兵已拔出弯刀,翻身下马扑过来。他们的铠甲在林间磕磕绊绊,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凶狠,为首的金兵一刀劈向孟珙,刀风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
孟珙本能地侧身躲过,环首刀顺着对方的刀背滑下去,正砍在金兵的手腕上。借着转身的力道将刀一拧,金兵的惨叫里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金兵一只手死死抓住孟珙的胳膊,嘴里喷着血沫扑上来要咬他的喉咙。
“滚开!”孟珙抬脚踹在他的小腹,趁他后仰的瞬间,刀光再次闪过。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刀刃精准地切开了对方的颈动脉。
“少将军!这边!”赵三正被三个金兵围攻,左臂已被砍中,鲜血浸透了灰布短打。孟珙扑过去,从背后给了其中一个金兵一刀,那金兵哼都没哼就倒了,另一个红着眼扑向孟珙,手里的弯刀直取他的面门。
孟珙猛地矮身,环首刀贴着地面扫过去,砍中了对方的脚踝。那金兵踉跄着倒下,正好撞在棵树上,后脑磕在凸起的树根上,没了声息。他刚喘口气,就见赵三被最后一个金兵压在身下,弯刀已经举过头顶。
“小心!”孟珙将环首刀掷了过去,刀柄正好砸在金兵的后脑勺上。那金兵动作一滞,赵三趁机翻身,用短弩抵住他的咽喉,狠狠扣下扳机。
随着扳机声响,剩余的几名金兵也倒在了血泊中。
林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具金兵尸l,他们斥侯小队里的另外三名队员也死了,死的时侯手里仍紧紧攥着弩机。
赵三捂着流血的胳膊走过来,“赶紧走,金兵的援军说不定什么时侯就到。”
孟珙跟着赵三搜刮金兵的遗物,在为首那个金兵的怀里摸到块铜牌,“是金军的精锐。”赵三脸色凝重,“完颜赛不看来是真要动手了。”
两人不敢久留,砍了些树枝掩盖血迹,快马加鞭往枣阳方向赶。
这一夜,枣阳军寨的很多人都没睡。中军帐的烛火亮到天明,孟宗政对着地图眉头紧锁。斥侯营里,赵三正在给伤口换药。孟珙把环首刀被擦拭得锃亮,等待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