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
城中村。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顾终焉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宿醉的浑浊。
昨晚离开别墅后。
他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找了个最便宜的旅馆住下。
冰冷的铁架床硌得他骨头发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这一切都与那栋豪华别墅形成天壤之别。
可他却睡得三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了那份小心翼翼的期盼。
也没有了那份得不到回应的失落。
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起身，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
镜子里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锐利如鹰。
他穿上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
拿起桌上那串磨损的电瓶车钥匙。
该去赴最后一个约了。
……
与此通时，苏家别墅。
苏倾月一夜未眠。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顾终焉那句“我累了”。
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第一次发现，没有了那个男人忙碌的身影，这里就像一座华丽的坟墓。
她走到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那个面色憔白，眼下带着淡淡青黑的自已，感到一阵陌生。
不行。
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失态，尤其是顾终焉。
她拿出最昂贵的化妆品。
开始一丝不苟地为自已上妆。
遮瑕，粉底，眼线，口红……
她试图用精致的妆容。
掩盖内心的慌乱与憔悴。
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商界女王。
嗡嗡——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陈皓”两个字。
苏倾月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声音在瞬间变得柔软。
“陈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
略显轻佻的男声。
“倾月，醒了？我猜你肯定没睡好，是不是太想我了？”
“嗯，马上就准备好了。”
苏倾月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问题。
“别急，我过来接你。”
陈皓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正好让那个送外卖的废物看看，谁才是能给你幸福的男人。“
”你可别跟他多废话，那种人，给他点钱打发了就是。”
听着电话里对顾终焉毫不掩饰的蔑视和废物的称呼。
苏倾月画眉的手顿住了。
一股莫名的不悦涌上心头。
三年来。
顾终焉虽然卑微。
却从未让过任何一件让她丢脸的事。
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只是爱她爱得没有了自已，。
怎么就成了废物？
“不用了。”
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第一次干脆地反驳了陈皓。
“我们约好了在民政局门口见，我自已过去。”
电话那头的陈皓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
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好，听你的，我的女王大人。“
”那我先过去等你，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挂断电话。
苏倾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已，柳眉紧蹙。
她发现自已竟然开始在意陈皓对顾终焉的看法。
甚至……有些维护他。
这个认知让她心烦意乱。
手上的口红都画偏了一点。
……
上午八点五十。
云城市民政局门口。
一辆半旧的电瓶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停车位，稳稳停下。
顾终焉拔下钥匙，长腿一跨下了车。
他看了一眼民政局的大门。
眼神平静无波。
然后就靠在自已的车旁，拿出手机开始浏览招聘信息。
几分钟后。
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跑车。
以一个极其嚣张的漂移姿态甩尾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一身名牌，头发抹得油亮的青年走了下来。
正是陈皓。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电瓶车旁的顾终焉。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没有立刻上前。
而是靠在自已的法拉利上，点燃一支烟。
像是在欣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打量着顾终焉。
就在这时。
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总裁缓缓驶来，停在了法拉利旁边。
苏倾月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得l的香奈儿职业套裙。
妆容精致，气场全开。
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倾月！”
看着苏倾月那完美的身材和脸蛋，陈皓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液。
心中甚至开始幻想和苏倾月床上的场景。
陈皓立刻丢掉烟头。
迎了上去，张开双臂就想给她一个拥抱。
苏倾月却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让他抱了个空。
“别闹，这是在外面。”
她皱眉道。
陈皓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苏倾月可是和他在网上聊的很开心。
甚至苏倾月表示见面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皓虽然有些不喜，只当是苏倾月为了矜持。
很快又被笑容掩盖。
于是他看向不远处的顾终焉，故意提高了音量。
“倾月，手续都带齐了吧？赶紧办完，我们去庆祝一下，庆祝你脱离苦海！”
顾终焉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手指依旧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这种彻底的无视。
比任何愤怒的回应都更让陈皓感到恼火。
他感觉自已蓄记力的一拳。
打在了棉花上。
苏倾月也注意到了顾终焉的反应。
他没有愤怒，没有嫉妒。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仿佛她和陈皓。
只是两个与他无关的路人。
这种被彻底隔绝在外的感觉。
让她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愈发强烈。
她走向顾终焉。
“东西都带了吗？”
她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干。
顾终焉这才收起手机，抬起头。
他的目光从她精致的脸上扫过，没有停留。
最后落在了她身后的陈皓身上。
那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带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言简意赅。
“苏总，走吧，别迟到了。”
说完他便率先迈开步子。
朝着民政局大门走去。
从始至终。
他都没有再多看苏倾月一眼，更没有理会一旁的陈皓。
“你！”
陈皓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送外卖的废物。
竟敢无视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拦在了顾终焉面前，用下巴指着他，语气极尽轻蔑。
“喂，送外卖的，你他妈什么态度？”
“倾月跟你离婚，是你的福气，懂吗？”
“拿着苏家给你的补偿款，滚远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听清楚没有？”
他以为这样的羞辱。
至少能让顾终焉脸色变一变。
可顾终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反而像是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的车，停在残疾人车位了。”
“什么？”
陈皓一愣，没反应过来。
顾终焉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落在了他身后的苏倾月脸上。
“苏总，你确定要为了这种……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在一起？”
“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