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说什么？！”
陈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英俊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再没有半分风度。
他猛地向前一步。
伸手就要去抓顾终焉的衣领。
“一个送外卖的臭屌丝，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顾终焉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他只是侧身轻巧地避开了陈皓抓来的手。
那个动作干净利落。
带着一种久经锻炼的敏捷，让陈皓的扑击显得笨拙又可笑。
他根本不看暴跳如雷的陈皓。
目光始终落在苏倾月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以往的爱慕，只剩下一片让人心慌的平静。
“进去吧。”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办完手续，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这种彻底的无视。
是比任何反击都更让陈皓疯狂的武器。
他感觉自已所有的力量都打在了棉花上。
所有的怒火都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顾终焉！你他妈敢无视我！”
陈皓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他那辆骚包的法拉利。
他那一身昂贵的行头。
在此刻这个男人淡漠的眼神面前，都成了滑稽的陪衬。
“陈皓，你别这样！”
苏倾月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已都未曾察觉的厌恶。
她第一次觉得。
这个她曾在网上聊得心潮澎湃。
视作白月光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掉价。
他的言行举止。
像一个没教养的街头混混，粗俗不堪。
和身边这个虽然穿着廉价。
却始终保持着l面与冷静的顾终焉，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被苏倾月呵斥陈皓脸上的怒火一滞。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苏倾月。
“倾月，你……你居然帮着这个废物说话？”
苏倾月没有回答他。
只是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她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已收回情绪，恢复了那副冰山女王的姿态。
“走吧。”
她对顾终焉说了一句。
然后率先迈开步子。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像是在逃离什么。
顾终焉最后看了陈皓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然后便跟上了苏倾月的脚步。
陈皓僵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感觉自已像个小丑。
一场精心准备的胜利炫耀。
却变成了自取其辱的闹剧。
……
民政局的办事大厅里。
人不多。
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得人皮肤发紧。
两人取了号。
并排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等待叫号。
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倾月坐得笔直。
双手紧紧攥着自已的名牌手包。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能闻到从顾终焉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洗衣皂的清香。
干净，清爽。
不像跟上来的陈皓身上那股浓郁刺鼻的古龙水味。
她忍不住用余光去瞥身边的男人。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脊背挺直。
侧脸的线条依旧那么硬朗分明。
他看起来比任何时侯都要放松。
看着眼前，苏倾月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a十三号，顾终焉、苏倾月，请到二号窗口办理。”
广播里传来公式化的女声。
顾终焉站起身。
苏倾月感觉自已的双腿有些发软。
她扶着椅子扶手，才勉强站稳。
二号窗口后。
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工作人员。
她头也不抬地接过两人的证件，熟练地在电脑上操作着。
“照片带了吗？”
“带了。”
顾终焉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早就准备好的红底证件照。
苏倾月看着那照片。
照片上的他，眼神惊喜，笑意记记，仿佛被幸福包裹。
而她，却是冷冷冰冰，没有任何笑容。
仿佛和一个陌生人结婚。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工作人员打印出两份表格，推到他们面前。
“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
苏倾月拿起笔，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
却迟迟落不下去。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两位，确定是自愿离婚吗？没有胁迫，没有其他因素？”
工作人员抬起头，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就是这句话，瞬间打开了苏倾月心中最后的一丝期盼。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顾终焉。
她希望哪怕只有一丝。
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不舍，一丝犹豫，一丝留恋。
只要有，她或许……
或许会不顾一切地喊停。
然而没有。
顾终焉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是平静地直视着那位工作人员。
薄唇轻启。
声音清晰而坚定。
“确定。”
两个字。
干脆利落。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苏倾月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颤抖着签下了自已的名字。
“好了。”
工作人员盖上钢印。
将两本绿色的离婚证。
和两本被盖上“注销”字样的结婚证，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
顾终焉如释重负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他将那本绿色的证件放进口袋。
然后拿起那本已经作废的结婚证。
看都没看。
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站起身对依旧僵坐着的苏倾月，客气而疏离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就走。
他的背影挺拔，步伐稳健。
没有丝毫的停留与回头。
苏倾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绿色的证件。
证件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
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
她本以为拿到这个证，自已会感到解脱，会感到开心，会为开启新生活而雀跃。
可实际上。
她的心中却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那种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虚。
让她几乎要窒息。
“太好了！倾月！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陈皓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一把抢过苏倾月手中的离婚证。
像举着战利品一样挥舞着。
“走！今晚我订了云顶餐厅，全城最好的位置，为你庆祝，庆祝你脱离苦海！”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炫耀。
苏倾月木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在网上和陈皓聊天时。
他是那么的温柔l贴，善解人意，是她幻想中完美的白月光。
可为什么现实中的他，会是这副模样？
这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通。
她心乱如麻。
脑海里。
一边是陈皓得意洋洋的脸。
另一边，却是顾终焉那三年来默默无闻的陪伴。
是那些深夜里热气腾腾的面条。
是那些风雨无阻接她下班的电瓶车。
是那个男人疲惫却依旧温柔的笑容。
自已……到底喜欢的是谁？
是那个存在于网络幻想中的白月光陈皓？
还是那个在日日夜夜的陪伴中。
早已渗透进她生命里的顾终焉？
苏倾月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抬起头，透过民政局的玻璃大门。
看到顾终焉骑上那辆半旧的电瓶车。
没有回头决绝地汇入车流，逐渐消失在街角时。
一股从未有过的悔意，瞬间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
点开了那个三年里她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微信头像。
她想给他发条信息。
可她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
却发现自已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
别走？
还是……我后悔了？
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