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在夏天野蛮生长 > 第七章 雨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杨承南刚走去校门,跨腿上了车,车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风和路灯的光晕。常州把烟蒂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透过后视镜睨了眼坐进副驾的人,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南哥,您这是把‘路过’俩字刻烟盒上了?连续三天绕二十公里路来这破咖啡馆‘路过’,我看你不是闲,是快把这儿当成第二个家了。”
杨承南没接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目光还落在宿舍楼道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上,直到三楼的光暗下去,才收回视线,扯了扯衬衫领口:“开车。”
“得嘞。”常州发动车子,引擎低低地轰鸣起来,“说真的,你这追人的架势,比跟你哥抢项目还上心。”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不过你哥那边……今天又去老爷子书房待了俩小时,出来的时侯脸都快挂到地上了,估摸着没少说你坏话。”
杨承南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指尖的动作停了停:“他爱说什么说什么。”
“不是,南哥,”常州皱了眉,“你真打算不管公司那摊子事?老爷子把城南那块地交给你,你哥眼睛都快瞪出血了,这时侯你天天围着个小姑娘转……”
“那块地的方案我放你桌上了。”杨承南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下周开标前让法务过一遍,没问题就递上去。”他侧过脸,看向常州,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利,“我哥要是急,让他自已去盯。反正他不是一直觉得,离了我他能让得更好?”
常州噎了一下,没再说话。他太清楚这兄弟俩的脾气,一个步步紧逼想证明自已,一个偏生不按常理出牌,老爷子夹在中间没少头疼。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常州瞥了眼副驾的人,见他又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亮着的界面,是那个备注着“杨一宁”的联系人页面。
“那姑娘……不就是个普通姑娘啊?也能让你这么上心。”常州忍不住好奇。
杨承南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下,抬眼时,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不像平时谈公事时的锐利,倒多了点说不清的柔和:“恩,就是个……挺干净的小姑娘。”
干净得像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那类人。会为了一杯打翻的咖啡急得红眼眶,会在收到一杯热红豆汤时偷偷抿着嘴笑,会把窘迫藏得严严实实,却在他说“顺路”时,耳根红得像染了晚霞。
常州啧了一声,没再追问。他跟着杨承南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他对谁露出这种神情,像揣着颗刚摘的草莓,怕碰坏了,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车子拐过街角,离学校越来越远。杨承南把手机揣回口袋,靠在椅背上闭了眼,脑海里却晃过刚才她跑进楼道时,被夜风掀起的帆布包带子,和那双沾了点咖啡渍、却干净得发亮的帆布鞋。
他低笑了一声,喉间的弧度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杨一宁把最后一只马克杯放进消毒柜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发烫的金属壁,疼得她往回缩了缩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今天雨大,让你通学给你送把伞?”老板娘擦着吧台,抬头看了眼窗外,“或者我这儿有备用的,就是旧了点。”
“没事,我带伞了。”杨一宁笑了笑,刚要去拿帆布包,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铃作响,卷进一股带着湿气的晚风。
她抬头,呼吸蓦地一滞。
杨承南站在门口,黑色外套的肩头洇着片深色的湿痕,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他手里拿着两把伞,见她望过来,扬了扬下巴,语气自然得像是算准了她这时会下班:“猜你没带伞。”
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服务生“哦”了一声,带着点促狭的笑看向杨一宁:“一宁,你朋友来得正好啊。”
杨一宁的脸有点热,刚想说“我们不是……”,杨承南已经走了过来,把其中一把黑色的伞递到她面前:“老板娘,结账。”
他今天没像前几天那样坐在窗边等,而是直接点了杯热可可,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目光时不时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像在看一场无声的电影。
等杨一宁换好衣服出来,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两人并肩走出咖啡馆时,雨势比刚才更急了些,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倒像是隔绝出一个小小的、只属于他们的空间。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杨一宁踢着路边的水洼,伞沿刻意往他那边偏了偏——他的左肩还是湿的,显然刚才递伞时没顾上自已。
“猜的。”杨承南把伞往她这边推了推,“看你昨天穿的帆布鞋,不像是带伞的样子。”
她愣了愣,原来这种小事他也注意到了。
走到宿舍楼下时,雨还没停。杨一宁收了伞,抬头看见他肩头那片深色的湿痕,心里忽然有点过意不去:“你的衣服……要不要上去拿件干净的给你?”
杨承南低笑出声,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路灯下闪了点细碎的光:“不用,我车里有备用的。”他看着她,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纸包,递过来,“给你的。”
纸包是用牛皮纸折的,边角有点湿软。杨一宁接过来,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圆圆的形状,拆开一看,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在路灯下泛着透明的光泽。
“今天看你被客人刁难时,腮帮子鼓得像含着颗糖。”他语气里带着点笑意,“给你补一颗。”
下午确实有位客人嫌咖啡太烫,说了几句难听话,她没敢还嘴,只能低着头听着,大概是那时侯表情太委屈,被他看见了。
杨一宁捏着那颗糖,心里忽然涌上股说不清的滋味,酸的,又有点甜。她把糖塞进帆布包,抬头时对上他的目光,忽然鼓起勇气问:“杨承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些:“大概是……想跟你让朋友?”
这个答案和那天要联系方式时如出一辙,可这次,杨一宁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个“朋友”的分量,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没再追问,只是把那颗橘子糖攥在手心,说了句“谢谢”转身进了楼道。
三楼的窗户很快亮起灯。杨承南站在雨里,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指尖在口袋里摸了摸,那里还有另一颗糖,草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