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秋凉卷过宿舍楼前的银杏，叶子簌簌落在地上。杨一宁抱着刚从自习室借来的资料，脚步放得很慢，鞋跟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快到楼下时，她眼角余光瞥见路灯下立着道身影，那影子被拉得老长，几乎漫到她脚边。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想绕开，抬头的瞬间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杨承南就站在光晕中央，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搭在脑后，露出利落的下颌线。他手里拎着个纸袋，见她望过来，原本浅淡的笑意忽然深了些，像把揉碎的星光都盛在了眼底。
“等你好一会儿了。”他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温温的，没了白天在球场上的戾气，也没了在老宅时的紧绷。
杨一宁的脚步钉在原地，指尖把资料册攥得发皱。周围偶尔有路过的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只想快点躲开这阵仗。
“你……”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杨承南已经朝她走了两步，恰好停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隔开了那些窥探的视线。
“给你的。”他把纸袋递过来，“刚在巷口那家店买的，热乎的。”
纸袋上印着的logo，是她敢看不敢奢侈买下的红豆汤。暖意透过薄薄的纸传来，杨一宁愣了愣，没敢接。
“没别的意思。”杨承南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又往前递了递，语气放得更轻，“就是觉得，你自习到现在，该饿了。”
他没提白天的流言，没说李曼的事，也没提那条石沉大海的信息。只是像个寻常朋友似的，站在这里等她，递上一份热乎的宵夜。
杨一宁看着他眼底的坦荡，还有那藏在笑意里的小心翼翼，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松了松。她迟疑着伸出手，指尖触到纸袋的瞬间，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今天……”她咬了咬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杨承南先开了口，踢了踢脚下的落叶，“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会处理好。”
他没说怎么处理，语气却笃定得让人安心。路灯的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谢谢。”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谢什么？”杨承南挑眉，又恢复了那点带点狡黠的模样，“朋友之间，分碗红豆汤而已。”
又是朋友。杨一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杨承南：“顺便换你个电话。”
杨一宁捏着纸袋的手指猛地收紧，热意透过纸张烙在皮肤上，像他此刻直白的目光。
“电话？”她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路灯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点狡黠里藏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嗯。”杨承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添加联系人的界面，“朋友之间，总得有个联系方式吧？总不能每次找你都靠‘恰巧’。”
他说得坦荡，仿佛这要求再正常不过。可杨一宁知道，一旦把号码给他，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或许就真的守不住了。
夜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边，她迟疑着，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看见他手机屏幕映出的自已——眉头微蹙，像只进退两难的小兽。
“不方便？”杨承南的声音放软了些，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敲了敲，“就当……留个紧急联络方式？万一你兼职再遇到麻烦，找我总比自已扛着强。”
他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软肋。那些她咬着牙不肯示人的窘迫，被他轻描淡写地摆出来，却没带半分轻视，只有藏在话里的l恤。
杨一宁深吸一口气，报出一串数字，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杨承南指尖飞快地输入，拨通。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陌生号码，备注栏里他随手敲了个“杨”字。
“存好了。”他晃了晃手机，眉眼弯起，“我的号码也发你了，记得存。”
手机还在口袋里震动，杨一宁没敢拿出来看，只点了点头，转身想走。
“哎，”杨承南忽然叫住她，“红豆汤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快上去吧，很晚了。”他往后退了半步，给她让开路，“晚安。”
“晚安。”她抱着温热的纸袋转身，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走到楼道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杨承南还站在原地，见她看过来，抬手朝她挥了挥，脸上的笑意亮得像落记了星光。
直到宿舍门关上，她才靠在门板上掏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新信息，发件人是那个刚存下的“杨”：【晚安，朋友。】
指尖悬在屏幕上，她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点开联系人，把那个“杨”改成了“杨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