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门口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沙沙响，杨一宁抱着刚借的书转身，正撞见迎面走来的杨承南。他身边跟着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笑意漫在眼角眉梢。
不过半秒的对视，杨一宁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转了身。怀里的书滑下来一本，她慌忙去捞，指尖却在书脊上乱颤，好不容易抱稳了，几乎是踉跄着往另一条岔路跑。帆布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她却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隐约传来杨承南的声音，带着点困惑：“哎？”
“跑什么啊这是？”旁边的兄弟推了推杨承南的胳膊，促狭地吹了声口哨，“南哥，你这魅力不行啊，把人吓跑了。”
杨承南皱着眉望着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方才还带笑的脸沉了沉。他确实没明白，昨晚还接了他的糖，说了晚安，怎么过了一夜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不对啊，”另一个兄弟常州摸着下巴咂嘴，“我早上还听见女生宿舍那边有人嚼舌根，说杨一宁想攀高枝，手段挺‘高明’什么的……你没听见？”
杨承南这才恍然。他向来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身边的人捧着他惯了，谁会把这些搬弄是非的话传到他耳朵里？可杨一宁不一样，她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那些淬了毒的话，怕是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去了。
“看来我们南哥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常州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姑娘这是被流言蜚语吓得躲着你呢。”
杨承南没说话，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杨一宁跑走的方向迈了两步。阳光穿过叶隙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想起她攥着帆布包带时泛红的耳根，想起她拒绝时眼底那层薄薄的倔强。
“去查一下，谁在背后嚼舌根。”他忽然开口，声音冷了几分，“别让我知道是哪些人，嘴这么闲。”
兄弟们愣了愣，见他脸色不对，立刻收了玩笑的心思，常州：“我这就去。”
杨承南望着空荡荡的拐角，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篮球在掌心重重拍了两下，又被杨承南狠狠砸向篮板。砰的一声闷响，球磕在篮筐边缘弹飞出去，滚到场地角落。
周明轩看着他骤然冷下来的侧脸，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认识杨承南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他因为几句流言动这么大的火——不是那种被冒犯的恼怒，更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沉戾。
“她什么样子，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杨承南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额角的青筋还在隐隐跳动。
他想起杨一宁攥着橘子糖时指尖的微颤，想起她被戳破动用关系时泛红的眼尾，想起她明明背着全家重担，却连申请奖学金都要藏着掖着的自尊。那样干净又倔强的人，怎么就被编排成了李曼嘴里那副样子？
“李曼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周明轩嘬了下牙花，“不就是看你对杨一宁上了心，急了呗。不过她也太敢说了，酒吧陪酒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她在哪？”杨承南忽然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谁？李曼？刚还在看台上呢，见你下来就……”
话没说完，杨承南已经迈开长腿往看台方向走。汗水顺着他紧实的下颌线往下淌，路过场边时，随手把毛巾扔在长椅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看台上稀稀拉拉坐着些人，李曼正和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说笑，眼角余光瞥见杨承南朝这边来，脸上立刻堆起娇俏的笑，刚要起身打招呼，就被他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座位上。
“那些话，是你传的？”杨承南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语气里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温。
李曼脸色一白，强装镇定：“承南，你说什么呢？我没……”
“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关于她的屁话。”杨承南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心头发怵的压迫感，“管好你的嘴，不然下次，就不是站在这跟你说话了。”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杨承南脾气好，很少动真格，可此刻他眼底的冷意，分明是动了怒。
李曼的眼圈红了，又羞又气：“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
“合不合适，轮得到你评判？”杨承南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达眼底，“还有，离她远点。”
说完，他没再看李曼一眼，转身就走。阳光晒在他宽阔的背上，却丝毫暖不了他此刻的脸色。
周明轩喘着气，刚从看台上跑下来的急劲还没缓过来：“你干嘛？刚李曼哭着给她爸打了电话，说你为了个‘不清不楚’的女生当众羞辱她。她爸转头就把状告到你家老爷子那了，你手机没响？”
话音刚落，杨承南的手机果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他盯着那名字看了两秒，直接按了拒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爸那边我会处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但李曼这步棋，走得太蠢。”
周明轩看着他周身散开来的低气压，有点发怵：“你真要为了杨一宁跟李家撕破脸？李曼她爸跟你爸生意上还有往来……”
“生意是生意，龌龊是龌龊。”杨承南打断他，转身往停车场走，脚步又快又沉，“她动我可以，动到杨一宁头上，就得有代价。”
此刻胸腔里全是翻涌的戾气。李曼不光敢造她的谣，还想用这种上纲上线的方式逼他退步？
“你去哪？”周明轩赶紧跟上。
“找我爸。”杨承南拉开跑车车门，坐进去时带起一阵风，“顺便让他知道，我杨承南护着的人，谁都别想动。”
引擎轰鸣着划破球场的安静，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这人是真的，把那只竖起尖刺防备的小白兔，放进心尖上护着了。
跑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杨家老宅门口。杨承南推开车门，带着一身未经收敛的戾气往里走，玄关处的佣人见他这副模样，都识趣地没敢上前搭话。
书房里，杨父正坐在红木书桌后翻文件，听见脚步声抬头，眉头先皱了起来：“还知道回来？”
杨承南没应声，径直走到书桌前，两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父亲：“李曼说的话，您信？”
杨父把钢笔往桌上一搁，语气沉了沉：“不管真假，你当众让李家姑娘下不来台，就是打李家的脸。我跟你李伯伯合作这么多年，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交代？”杨承南扯了扯嘴角，眼底带着点嘲讽，“那谁来给那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一个交代？她被人编排得猪狗不如，难道就该忍着？”
“一个不相干的女生，值得你为了她跟李家闹僵？”杨父的声音拔高了些，“我看你是被迷昏了头！”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杨承南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干净、懂事，比那些只会搬弄是非的千金小姐好一百倍。”
“生意上的事，该怎么合作还怎么合作。”杨承南直起身来，“但李曼对杨一宁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父亲身上，一字一句道：“我护着的人，谁也不能欺负。”